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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你先回府吧,我想一個人走走,看看風景。」秦軒掀起轎簾,下轎。

  「哦。」清明對主子的行為有些不解,在他的記憶中,公子一直是忙碌的,忙於國家大事,忙於關心保護他看重的人。這些年,公子恐怕早就忘了自己了,伺候他這麼久,何時從他口中聽過「看風景」這樣悠閒的事。

  「怎麼了,清明?呆呆的。像個小傻瓜一樣。快回去吧,莫讓姊姊等得心焦了。」軟軟的語調彷佛是在與他的親人對話,而非一個下人。

  清明曾看過主子許多種面貌,但他一直覺得只有這樣的他,才是真正的秦軒,溫柔多情,高貴無塵。

  遠遠地,他看著主子的背影,不覺癡了。為什麼如此的人物,卻把自己過得如此模樣?他不懂。

  秦軒沿著路走,時而有風,伴隨著桃花飛舞,輕輕抬手,紅色的、白色的、溫柔地流動於指間,很美。

  沒多久,他又聽到了琴聲,這回不再像适才那樣斷斷續續,似有若無,此際他聽得極為真切。

  南安的百姓都知道,秦家淺離有三寶,一才二貌三琴藝,可想而知,他的琴技有多好。

  聽著這首曲子,他不知不覺癡迷其中,無法自抑,可見其琴藝之高超。

  他一路隨著琴聲。不知不覺來到一座木樓之下,樓門上清晰地鐫刻著三個字「清風館」,而兩邊則呈一聯「千年空寂寞,無風花亦香」。

  他對裡面住著的人忍不住產生了好奇,不知是怎樣的人,怎樣的才情,才彈得如此的曲,寫出如此的詩。他心裡正在臆想著那人,此時忽起一陣大風,風吹開了樓上原本緊閉的窗戶。

  桃花亂舞,迷惑了他的眼。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看見一抹白影站在窗邊,正仰頭看天,秦軒看不見對方的容貌。

  「蘆兒,隨它去吧,既然它們也想離了我,就是留著也沒有什麼意思。」懶懶的聲音裡有一些倦意,昕得出那是屬於少年人的清脆。

  「公子,又多心了,公子這樣的人物,莫說是它們這樣的死物了,就連鬼神精怪看了也會動心,甘願長留君側呢!」那個叫做蘆兒的少年口齒極為伶俐。「它們飛走,必然是春風嫉妒它們可以留在公子身邊,所以才故意使壞,吹走了它們。」

  窗邊的少年或許是被逗樂了。笑意咯咯。「蘆兒,你這個小狐狸精,就曉得哄我開心。」

  「哪裡是哄,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這裡的人都說那個秦軒如何如何,我看呀,一定是他們孤陋寡聞,不知道還有公子這樣的人物,若是知道了,還不羞紅了臉。」

  聽到有人這麼拿他做比較,秦軒有些啼笑皆非了。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去把那些詩稿撿回來吧。」

  「遵命,公子。」

  秦軒就聽到有人下樓的聲音,輕快的,他還來不及尋個地方躲避一下,門就開了。

  他和蘆兒均是一怔,他是因為适才的偷聽而不好意思,而蘆兒卻為了他過於清麗的容貌。

  「公子,能不能把你腳邊的東西遞給我呀。」蘆兒的長相有些陰柔,笑起來時極為可愛。

  秦軒一低頭,果然看見腳邊不知何時居然多了好幾張紙,白色的宣紙上寫著一夢裡依稀,扶手相執。臥看江山不老。清風無辜,擾人思量,盡是浮雲漸逝。

  他不免因而想起宮裡的姨父,想起憂愁的姨娘,他們恐怕也是如此的魂夢相依吧。心中不免生起憐惜的心意,抬起頭,白衣少年依舊靠在窗邊,仰視天空。不知是否還作著美夢,扶手相執呢?

  他把詩稿遞了過去。

  蘆兒笑著道謝。

  「舉手之勞,何足言謝?對了,小哥,不知剛才的曲子為何人所奏?」他問。

  「是我家公子。」蘆兒說得甚是驕傲。

  「不知這曲子可有名字?」他再問。

  「怎麼沒有,曲名應為清風引,是我家公子起的。」

  清風引?並不曾聽過呀。他從出生那天起就開始聽琴,三歲起開始學琴,而到了十歲,他的琴藝國中己然是在無人能比了。可沒想到。此刻居然也有他不識得的曲子。

  「你家公子如何稱呼?」

  「宣林葉玄真。」

  宣臨人?

  「可是那個盛產香芋的宣臨?」他曾聽說,宣臨是個非常美麗而和平的地方,是什麼原因使這個少年離鄉背井來到他們這個戰亂不斷的國家呢?

  蘆兒笑而不答。宣臨,是人間的地盤,而宣林,那才是他的主子心心念念難忘的故鄉呢。只是,這個平凡的青年不會明白的。

  「你家公子彈得真好。」

  「那是自然,我家主人可是無所不能。」這倒不誇張,葉玄真確實是個人物,不管是在現在,還是遙遠的過去。

  秦軒被他的話逗笑了。他很自然地再次抬頭,這一次正好對上那白衣少年的眸光。在相互對視的那一刻,他有一陣炫惑,並不是因為對方過於豔麗而妖柔的美貌,或者他清冷又帶著看透繁華後的倦怠眼神,在陽光的折射下,他看見少年近乎深紅的眼眸,以及眼底深處他一樣熟悉的束縛和寂寞。

  樣的人?秦軒的笑意更深了。

  葉玄真看見他的微笑,也不覺的笑了一下,可很是勉強,幾乎讓人以為那是旁人一相情願的錯覺。

  「那就是我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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