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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誇張地拉起小黎,誇張地把她帶到自己身邊,誇張地用身體隔開小黎和晁寧膠著的視線。

  “不過,現在我沒辦法和你多談,等等我,等我拜過祖先後,再和你聊。品威!”她喚來一個男人,把程黎交到他手上。“別擔心,他是我表哥,他會照顧你,你跟著他走,等一下我去找你。”

  事情不在預料中,程黎承認自己反應糟糕,承認在這種狀態下,只能乖乖地順從。

  但是,不對啊!不應該這樣,她找的是晁寧,不是袖喬,她要談的對象是情人,不是舊時同窗,為什麼老友成了情敵,丈夫竟然陌生?

  紛亂極了!看著晁寧背影,她該不顧一切沖上前去,抱住他,問問他:“我還是不是你的妻?”

  可,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靜靜站在這裡,看他一步一步走入婚姻……

  痛在胸口逐漸擴大,咬住下唇的齒間沁出一抹刺目鮮紅,她不曉得,傷害她的是自己、晁寧,還是……愛情?

  半小時後,她和袖喬面對面坐著。

  程黎看她,她和若干年前一樣勇敢可愛:袖喬回視程黎,她也和小時候一樣美麗,一樣楚楚動人。

  “對不起,小黎,我沒想過再見面會是這種場景。”袖喬先說話。

  程黎無言以對,這個場景不是由她親手創造。晁寧說,十年前,他想領養的人是她,可是卻領養了袖喬;十年後,晁寧說她是他唯一的妻,可惜,和他走入婚姻的,是袖喬不是自己。

  淒然苦笑,漂亮的頸項下垂。

  “十年前,我找過你,因為媽咪寵我,她替我說服父親,同意領養你,可是,再回到育幼院,院長說你早被領養了,我找不到你,很傷心。”袖喬握住她的手,至此,每個字都是真的。

  程黎點頭,這段話,她聽晁南提過。

  “當年,我養父母不能生育,龐大的企業需要有人持續經營,他們看上晁甯哥哥的能力,於是興起認養念頭,領養一個小女生,將來兩家人結成親,順理成章把事業交給晁甯哥哥。”

  這是晁寧的壓力與無奈?程黎輕喟,看來,他向無奈妥協。

  “晁甯哥哥喜歡畫畫,公公婆婆同意他出國完成夢想,一年後,乖乖回來接掌企業,並同我結婚……”

  不!那不是她聽到的版本!程黎有話要說,匆匆從口袋裡拿出紙筆。

  “我知道、我知道。”袖喬按住她的手,不讓她“說話”。

  “小黎,求你聽我把話說完,你的事情,晁甯哥哥跟我提過,他跟我說了對不起,可是我愛他,真的好愛他,就算是背叛,我也認了,誰讓我那麼愛他。”

  晁寧為他們的愛情說對不起?她心涼半截。對不起!?他們的愛情居然是個“抱歉”!無聲淚水淌下,“對不起”三個字,明明白白彰顯她的錯誤。

  “晁甯哥哥向我保證,他會徹底把你忘記,徹底忘記在蒙馬特的那段荒唐過去,好對得起我們的婚姻。我知道對你不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該讓你受那麼大委屈,我好恨,為什麼晁甯哥哥的遊戲對象不是別人卻是你,小黎,我真的好抱歉。”

  這些話算不算淩遲?一句句、一刀刀全劃上她的神經。晁寧的“對不起”和“保證徹底忘記”,讓袖喬解釋了他的陌生眼神、他的漠然和懷疑。

  原來呵……她不過是他的“遊戲對象”,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場“荒唐過去”。

  “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小黎,我們曾經那麼要好,我應該替你出頭,可是,我真的很糟糕,面對愛情,我不再是勇敢的袖喬。”

  寒冷一陣陣從腳底泛過,是苦是痛或酸澀,已無從分辨,一個月來的等待與期盼化為泡影,在法國時的甜蜜,居然是他不願想起的過去!?

  認真想想,程黎,你給我認真想想。

  他是對的呀!誰會認真對個啞女傾心?他是正確的,對個不能言語的女子負心,至少她不會昭告天下他的風流不堪,他的世界仍然維持安寧。

  只是呵……他何苦給她一個戒指,鎖住她的心、鏈住她的愛情?何苦對她細細叮嚀,要她別忘記他的心?

  想忘記的是他呀!想放手過往的人是他呀!他怎能把她放在這裡,不上不下,甚至無知地幻想未來、幻想她的努力,能為自己換得家庭與未來?

  “他說,他要遺忘我?”小黎在紙上寫下娟秀字跡,再次確認他的心意。

  “我很抱歉。”袖喬說。

  “他很後悔嗎?”她又問。

  如果他後悔,那麼她是不是該找他說聲對不起,對不起她的出現與存在,害他背叛婚姻:抱歉她自以為是的甜蜜,架構在他的罪惡感之上?

  “是的。”她斬釘截鐵。

  十字樁從心口正中央刺入,她是垂死的吸血鬼,痛不足以形容她的苦,她的世界被徹底毀滅。咬住手臂,無法狂叫的痛楚發洩在手臂上,沒人能救她,再也再也沒人了呀!

  她嘗到了腥鹹味,她看到鮮紅血滴,可是,她居然感覺不到痛……好扯,是不?

  “小黎,你別這樣,放手晁甯哥哥吧!他不值得你愛他,你這麼善良、這麼美好,總有一天你會碰到一個真心愛你的男人。”袖喬激動地拉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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