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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不怕、不害怕,程黎,你該對自己的丈夫多幾分信心。

  壓下強烈不安,她一步步踩向顏家大堂。

  那是個盛重的典禮,從佈置到氣氛,處處可見用心,小提琴家拉著悠揚樂曲,玫瑰花香充塞在人人的鼻間,汽球在半空中繽紛,人人臉上層露笑顏。

  再往前走一點點,放大的彩色照片擺在門前。

  當眼光觸到照片上的臉,程黎不能呼吸。那是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唇和眼睛……

  她窒息了,淚從她頰邊刷下,串串晶瑩,十指絞扭,痛不到末梢神經,痛在心間。

  不是他,她反對自己的視力,反對自己對照片的認定。

  記不記得,他們討論過愛情?他說愛情之於他,不只是一件新衣。

  他的唇還在她頰邊溫馨,他們談過子子孫孫,他說要一個孩子來證明愛情。

  是的,照片中的新郎不是他,他是個表裡一致的男人,他說了愛她、保證了愛她,就不會讓她傷心。

  她拚命說服自己,照片裡的男人不過和晁寧有著相似神情,他不是他!拭去眼中淚水,她鼓吹得好用力。

  是啊!她要高高興興,她要笑著告訴他,他們的孩子將是下一個達文西。

  “新郎、新娘來了。”門口有人大聲喊著。

  小提琴奏出結婚進行曲,拉炮震人心弦,所有人簇擁向剛下車的新人,程黎也跟著大家前進。

  小小聲地,她對自己說,看清、看清,他不是晁寧,不是她心愛的男人……

  走一步,揉揉眼睛,是他的眼睛,那雙有著縝密觀察力的眼睛。

  再走一步,是的,是他剛毅的鼻和寬唇,是他的身高、他的大手、他不耐煩時的薄情眼光,她錯認不了,可是、可是……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以是他?如果他想欺騙她的心,他不需要這樣真情真意,不需要用一臉誠摯表情,迫她相信愛情。

  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動,她擠開人堆,走到他身邊去。

  拉住他的大手,他的手心貼上她的,觸電的感覺仍在,她心悸、她喘息,她的眼裡只有他的愛情,終於,他轉頭看著她。

  那目光……是陌生、是懷疑、是她解釋不來的情緒……

  他遺忘她了!?

  不行啊!說過永遠不忘記,他說她是摯愛與唯一,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用這種眼神看她?看得她好傷心!

  錯的錯的,怎能陌生?他們是天地間最親密的兩個人,他們分享的不單是性愛,還有兩顆無偽的心,和無數無數的過去和幻想。他說,他們是最最相像的兩個人,只有他們這兩撇湊在一起,才能湊出最正確漂亮的“人”字。

  看見她,他沒有半分欣喜、沒有快樂,更沒有愛情,只有一臉的錯愕和猶豫。

  他見過她?她的泫然欲泣代表什麼意義?反手拉住她的手心,冰冷的手和她哀慟的表情一樣系人心,她在發抖,抖得很凶。

  有幾秒鐘的恍神,他想放手責任義務,擁她入懷,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細細詢問她的傷心。

  但,周遭的賓客和父母親的焦慮追回他的理智,手指張開,他放手她的冰冷。

  他放手了!?程黎的唇在顫抖,心和手同樣冰冷,淚水斜過腮邊,她一遍遍無聲問,他的真誠去了哪裡?他在什麼地方拋棄她的愛情?

  他的眼光在她臉龐短暫停駐,欲言又止,然後,別過頭去。

  不!不要別過頭!他可以拋棄他們的愛情,但是,可不可以花點時間,對她細說分明?

  至少,至少告訴她錯誤在哪裡,讓她明明白白愛情已經過去。她從不強求任何人的心,尤其是他。

  拉住他的手,她強留他的腳步,他再度回首,她對他輕輕搖頭。

  請不要放手,我還在努力,如果你決定將就父母親的決定,至少先讓我死心。

  程黎無言的委屈,讓他的眼光再移不去。

  他一定認識她,只是為什麼她的眼睛充滿哀戚?追問個原因吧!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龐,大拇指拭去她頰邊淚水。

  甩脫理智,他要弄清楚胸膛裡那股蠢蠢欲動是怎麼回事?不過是一個陌生女子,為什麼牽扯起他的心情?教他意亂情迷?

  他的動作很大,大到所有賓客的眼光都落在他們身上。

  新郎的舉止引起觀眾的切切私語,袖喬自然也發現。

  心漏跳幾拍,恐懼揪住她的心,不行、不行,她絕不讓任何人破壞她的婚姻。

  袖喬迅速撲到程黎身上,抱住她說:“你是小黎,對不對?小黎,我是袖喬啊!我天天想你,找你好多年,你是不是看到報紙的刊登,特別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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