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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真理是什麼?」

  「真理是——婚姻不靠愛情維護。」

  「那麼婚姻靠條件維護?」

  「對,有沒有聽過貧夫妻百事哀,況且,光靠愛情維護婚姻非常危險。」

  「不懂。」

  「愛情是短暫存在的事實,隨便兩陣風就能把感覺因子刮得無影無蹤,如果沒了愛情婚姻便不再繼續,那麼天底下的婚姻,最長期限不會超過一年。」

  他試圖教懂她,愛情是種無足輕重的生活次用品。

  靳衣的話讓她心驚,意思是……他們之間,扣除掉婚姻的可能性,短短一年,他們的愛情將由初生走向凋萎?

  「你的愛情從不超過一年?」

  「一年對我而言,已經太長。」他實說。

  她的表情讓他不爽。皺什麼眉?她只適合笨表情,何必強學憂愁!直覺地,他伸出手,揉開她的糾結眉頭。

  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在亮君心裡滲入暖流,將她結凍的感覺恢復些許活絡。

  「如果經過一年,女生覺得愛情尚未結束,怎麼辦?」

  「隨便她想怎麼辦。」

  「如果她想繼續呢?」

  「我無所謂,只要她別把『浪費青春』這種罪過加諸於我,確定我們絕無可能,她想見面就見面,想溫存就溫存,我沒有意見。」

  「意思是,你不主動趕人?」

  「女人自願上門,我何必下逐客令?」

  靳衣笑笑,暗罵她笨,如果他下逐客令,她哪有從A排到Z,多到嚇人的老闆娘?

  靳衣的話讓她既傷心又放心。

  她傷心,因為他們之間碰觸不到婚姻,因為她的條件不合格,因為他的愛情保鮮期不超過一年,而貪新鮮的他,時時有新愛情。

  她放心,因為他不下逐客令,只要確定兩人絕無可能性,她就能一直待在他身邊。

  「所以你不趕我走?」

  「當然,我會付你薪水,把你養在家裡面,不讓你出去風吹雨淋,我這裡是響應政府任用殘障員工的好公司。」他開玩笑說。

  她聽不見他的玩笑,低頭翻挑碗裡的米粒。

  原來,夜裡的浪漫單純是員工福利;對他的用心叫作盡忠職守。她的愛情隱在工作之後,他們從未喻越過那條線,他們是永遠的勞資關係。

  他夠壞了,壞到讓人咬牙切齒,偏偏女人敵不過他的壞,願意飛蛾撲火,不求回報,只求瞬間進發的火熱。

  靳衣察覺她不對,挑起亮君下巴,審視她的眼睛,企圖從裡面讀出訊息。

  一分、兩分,許多分鐘過去,兩人不說話也不互動。

  「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有,你在想經過這幾天,我們應該有所不同。」他猜測她的心意。

  「有不同嗎?」她反口問他。

  「你希望不同?」

  「我當然希望不同,但我也清楚,我的『條件』不夠,而你的婚姻是要有條件做強力後盾,不是?」她老實回答。

  她的老實在他胸口壓上重石。

  靳衣的愛情經驗老道,多年來,從未讓女人情緒影響自己,但亮君的喜怒掛上他的心,這讓他很不舒服。

  靳衣感覺窒息,十三歲搬回工藤家的壓迫感再度回來。

  天下女人都一樣,嬸嬸、幸子,承歡床側的女生,包括眼前這個看起來笨笨的女生,全是心機動物。

  靳衣寒起臉,拋下一句:「你有這層認知最好。」

  望住靳衣背影,他生氣了?

  亮君恐慌,怎麼辦?她說錯話、做錯事,還是……弄錯了「希望」?

  她放下筷子,再吃不了飯,一面收拾殘桌,她一面想著如何「彌補」自己的「過錯」。

  煮一鍋湯圓好了,再不……烤點餅乾,啊,有了,他說過他喜歡她身上的痱子粉香……

  但……她到底犯了什麼錯?

  愛上一個人,期待同樣回饋,是件需要極力彌補的「過錯」?手停在半空中,亮君怔忡。

  在亮君的討好巴結下,靳衣情緒逐漸緩和。

  他們回復以往相處模式,她說些不著邊際的嘮叨言語,他擺著一張酷臉愛聽不聽,偶爾一個溫存動作,讓她倍感寵倖,讓她覺得愛情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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