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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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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床前,他細看她,從頭髮、額間,舒展不開的眉頭到每個毛細孔。 「你這樣子,要叫我怎麼辦?」 伸出手,大大的掌心貼在她頰邊,一樣的柔軟光滑,一樣的令人愛不釋手,從十一歲到二十一歲,她的皮膚沒有壞過,即便她這般淩虐自己。 怎麼辦?他割捨不下她,她在他心中占滿。怎麼辦?他能欺騙自己多久?他還能忽略她多久? 他想她,一天比一天更深更重;他念她,日復一日沉重。面對小悅時,他時常恍神,以為對自己微笑的人是小憫。他在上千封信件裡回味過去,回想他們的對話與辯論。 走近窗邊,醫院圍牆邊有一整排聖誕紅,豔色的紅帶來冬近訊息。 她問過他,什麼叫做檞寄生,她說在書本上見過好幾回,卻無緣認識它的真面目。 他回問:「認識它,想做什麼?」 她答:「我要采下它,在聖誕節夜裡擺在你的頭頂上,然後……」然後,她帶著笑,靦腆害羞。 「然後怎樣?」他追問。 「然後正大光明吻你。」她花了好一番勇氣才說出口。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害羞,當時她十五歲,正是及笄之年,他笑著摟摟她肩說:「初吻應該送給初戀男人,不是哥哥。」 那年,他專心當她的大哥,專心為她剔除委屈。誰曉得手足情變質,在他出國前,在她問了那句── 「假設過盡千帆皆不是呢?假如我確定弱水三千,你是我要的那一瓢呢?」 同時,他對自己不確定了。 然後五年的聯繫,讓他不知不覺走入愛情,再回首,難堪心痛。 她對「永遠」的希冀,教他心疼憐惜;她主動切斷兩人關係,成全他和小悅,更讓他憂心焦慮。他是心硬殘酷的劊子手,不眨眼,砍去愛情。 緩緩清醒,柳眉微蹙,痛的感覺從胃部往上竄升。小憫手扶病床邊欄杆,企圖坐起身,她痛恨無助感覺。 「還痛嗎?」無忌聲音響起,她愣了一下,苦笑,不轉頭。 假的,連聽覺都來欺負自己,生病真的是讓人無能為力。 「為什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他的口氣裡有淺淺埋怨。 還來?搖頭,趙憫想把自己的耳朵搖清醒。 無忌從窗邊走近,伸手,助她一臂。 多麼真實的觸感,趙憫猛地回頭,他的輪廓在眼前現形。 真是他啊!是她想過千千萬萬次,卻又否定對他思念的男子。手發抖,推開他的相助,她企圖用鎮靜來掩飾。 「你打算繼續賭氣?」他歎氣,很輕很輕,幾乎難以分辨。 她不語,低頭,眨眼,眨出兩顆淚水。 「真要這樣才行?」退兩步,她的纖弱教他不忍心。 揮去淚,她把頭別開。 「你確定一輩子都不同我說話了?」 一輩子?那是多麼長久的試煉?熬不過,她肯定熬不過的,短短半年,她已是行屍走肉,她已品嘗不出活著的感覺,她不想要一輩子啊! 她的驕傲節節敗退,敗給她不能公開的愛情。轉頭,她凝睇他。 「小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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