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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毅爵,夠了!我早說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易安斥吼。是嗎?要是他看見她有多主動,大概也會認同他的想法。

  “怎麼樣,還是打死不承認,你已經記起過去一切?你的勇氣呢?以前咬著牙看見鞭子,仍不畏懼地大聲說:『我付得起代價』的穆溱方跑哪裡去了?比較起當時的你,現在的談時芬簡直沒種。”毅爵輕視她。

  他的恨很明確,反倒是她不確定了,她到底是誰啊?是穆溱方,還是談時芬?

  她明明有家人,為什麼他硬要指派她演穆溱方。好吧!他要她承認自己是穆溱方,她認了,那麼誰可以告訴她,為什麼穆溱方三個字能激出他全數恨意?

  “爵哥,請你不要過分,她現在是快樂的談時芬,不是過去的穆溱方,不管你高興也好、生氣也罷,她已經走出過去那段傷心,,走不出來的人是你,請你不要再把她帶回過去。”思穎跳出來為姐姐說話。從前姐照顧她、維護她,現在是換她挺身照顧姐的時候。

  她現在是快樂的談時芬,不是過去的穆溱方……連思穎都這麼講,換句話說,她真的是穆溱方了?

  頭痛越來越劇烈,一些既熱悉又陌生的片段跳上她腦間,他們的爭執成了巨斧,敲破記憶藩籬,將那些久遠的、痛苦的、不堪的過往,重現在她眼前……

  媽媽喜歡看你跳舞,你跳舞送媽媽到天堂好嗎?

  六年前,你不肯為我工作,現在有合約在手,你不能再拒絕我的工作。

  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

  你喜歡思穎,對不對?請答應我,好好照顧她,她的生命是屬於芭蕾的,請幫她站上舞臺……

  思穎、溱方,一條錯縱複雜的線將她們兩人系在一起,不該存在的愛情、不該出現的生命……她為什麼要強逼思穎出外?她為什麼要對一個無助的薇姨做盡卑劣……

  “毅爵,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馬吧!她的罪由我來代受,可以嗎?”江善薇捨不得女兒皺眉頭。在那樣一番精心安排之後,她才剛學會笑,怎麼好日子沒幾天,她又攪進這團混亂?

  畫面一幕幕閃進她腦間,她不顧頭痛,想努力串起它們……他的肅厲、他的無情、他的昭彰恨意……薇姨在害怕什麼?思穎的憤慨所為何來?

  她無助又茫然,她多想拋棄這一切,只單單記取這十五天中,她對他的愛。

  餐廳的門被打開,管家領著依瞳進來。

  “對不起,我來遲了。”

  “依瞳,來這邊坐下。”毅爵走到依瞳身旁,溫柔地牽起她的手,將她安置在自己身旁。

  望著他的動作,時芬愣住。他從來不曾對自己這般溫柔,他的笑總是帶著嘲弄,驀地,她恍然大悟,他和她在一起的每時每分,從未快樂過。

  對啊!他從沒說過愛她,從頭到尾都是她在一廂情願。

  “依瞳,我來跟你介紹,她叫溱方,是我另一個妹妹。溱方,你應該叫依瞳一聲大嫂,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他的話一字一句敲進時芬耳裡,臉倏地蒼白。

  妹妹!?未婚妻!?結婚!?

  為什麼,他指派她當妹妹?那麼那些日子,他們做的事情是什麼?那不是情人間才會做的事嗎?

  她以為他不快樂,以為自己以愛為名,有足夠能力打開他的心胸,哪曉得……是假的……

  她懂了,一切都是假的,他不愛她,他恨她,因為在她是穆溱方的時候對不起他,然後他找上她、向她追回所有的負欠……問題是,她愛他啊!

  從初見開始,從為他遞上一碗梅子雞開始,她的愛情就萌芽了呀!

  他們看牛、他們說話、他們在森林中漫步、他們做了所有浪漫情事,這很明顯了,不是嗎?他們之間的是愛情,不是兄妹情。

  可是……他說他有未婚妻了,他說他們將會走入婚姻,他否認他們中間的曾經,所以,他們的歡愛不算數了,他們的相互依偎不算數了,他們的擁抱親吻統統不算數了……

  不管她是穆溱方也好,是談時芬也罷,他已經在眾人面前宜布,她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

  愛情,再見;一廂情願,再見……她要努力記得,自己是他最憎恨的女人。

  不要哭,勇敢的穆溱方不哭,沒種的談時芬更不能哭,如果他的目的是要你難堪,你應該合合宜宜吃完這頓飯,然後大方離去。

  吞下淚水,她逼自己不落淚,她不能教人看扁。

  頭痛持續、心酸加劇,她的心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四分五裂。

  “張嫂,上菜。溱方,拿筷子吃飯。”毅爵的聲音打入她耳膜。

  吃飯,對!她應該吃飯。她應該忘記,她曾經多麼努力愛他,妄想撫平他心中的缺憾,她應該假裝那十五天只是一場虛幻,莊生蝴蝶,實實處虛,她只是分不清自己在夢中或是現實。伸出手,手抖得太厲害,筷子握不住,連連掉落。

  不要怕、不要慌,勇敢、你要勇敢啊!她一次次試著去握住筷子,沒成功,在一次過度用力後,筷子掉到地面。

  “張嫂,幫溱方換上湯匙,看見大嫂,她緊張得連飯都不會吃了。”

  毅爵的諷刺紮進她心底,握緊拳頭,狠狠咬住下唇,力道很猛,她需要肉體的痛楚替她驅逐心痛。

  聽著!不管你是穆溱方或談時芬都好,你不能示弱,捧起飯碗,在“大嫂”面前吃完這碗飯。她怒斥自己。

  拿過湯匙,挖起一大口白飯,她沒成功將飯塞進嘴巴裡面,反而讓唇上的鮮血和著淚水落進碗裡,斑斑點點的血紅滲進雪白的米粒上,看得人怵目驚心。

  “欺人太甚!姐,不要吃了。”思穎用力一拍桌子,奪下溱方手中的碗。

  “我恨你們!姐,我們回家,回我們自己的家,再也不要和這裡有任何關係。”拉起溱方,思穎扶著她離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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