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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不要恨我……"她頻頻搖頭。"真愛無罪……"

  這四個字在她腦中飛快閃過,是誰告訴過她這句話?可笑!當初她還指天指地討伐過這四個字,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要靠這四個字來庇蔭。

  真愛無罪……她想起來了,這是媽媽告訴她的話!忽地,母親和織語的身形疊合為一。

  織語的詛咒化成一幕幕畫面,織昀看到了躺在棺木中蓋上黃布的屍體,那是枯槁的織語,她面目猙獰地坐起,一道道血柱噴上她的眼、她的心,染紅了她的嫁衣,穿著新郎禮服的伯墉神情茫然地緩步走近棺木……

  "不要恨我!"織昀無力地呻吟著。

  "你恨了我爸爸媽媽一輩子,恨的滋味你比誰都清楚,現下我們易地而處了。你也可以享受一下,這此暈壓在他們胸口的苦痛。"她冷冷地笑著。

  "我只是愛伯墉,愛他觸犯天條了嗎?"

  "我媽也只是愛爸爸,她又觸犯了哪條天規?記不記得當初你是怎麼詛咒他們的.我現在要把那些話加上千萬倍奉還給你。"

  她想回駁卻發現,自己已失了說話的立場。

  "你說你一勾手指就會有無數男人為你捧上轎車別墅,世界上的男人那麼多,為什麼你要挑上伯墉來測試你的魅力?我們都是單純的人,比不得你的複雜,他怎能逃過你的魔掌?"她惡毒地扭曲織昀的感情。

  "夠了,你們是姐妹不是仇家,有必要為一個男人用性命去詛咒對方嗎?"一直站在一旁的羅獻庭忍不住出聲,他簡直不知道要拿這兩個女兒怎麼辦才好。

  "姐姐?這兩個字讓我覺得好噁心。我拿她當姐姐的時候,她可有過一分鐘真心相待,如果有,她不會處心積慮地掠奪我的所有。"她憤懣地瞪視著織昀。

  "伯墉對你而言,真的那麼重要?"

  "是!他之于我不僅僅是一個男人,更是我生命的全部。沒有他,我寧可從來沒活過。"

  天——她的愛那麼深刻,而她居然認為可以用"等待"來化解三個人的情愛糾葛,可以用"時間"來撫平她失去伯墉的傷口。太天真了,她真是太天真了。

  世間最強勢的莫過於死亡了,她用死亡逼她讓步,她能拿什麼反抗?也學她來一場自殺演習,讓伯墉左右為難?不……那太累了,逼迫了他的心就能生生世世嗎?與其如此,她寧願他們之間只留下甜美回憶,也不要留下勉強。

  織昀仰天長歎。"我懂了——我會退出的,從此不會再出現於你們的生命中。"她沉痛地做下決定。

  "你是說……"織語聞言不禁愕然。

  "是的,你可以停止憎恨、停止戕害自己,伯墉會回到你身邊的。"她把眼光調向羅獻庭夫妻。

  "父親、玫杏姨,這些日子你們為我做的我都看到了,我感謝也感恩。請你們以後不要再有罪惡感,今天織語教會了我,被恨是件多麼可怕的事,從此我不會再去怨恨任何人了她有什麼立場說恨呢?她不也認同了——真愛無罪。收抬起破碎的心,織昀慢慢地走出他們的世界……

  羅獻庭和郭玫杏相視一眼,他們這樣做是對的嗎?會不會他們都猜錯了,她不是使手段報復,而是真心愛伯墉?那……他們又殘忍地再次剝奪她的愛。

  躺在病床上,織昀的心一刻也平靜不下來。輕輕撫摸著孤挺花粉嫩的花瓣,他們的契約果然隨著花開即將終止。

  "嗨!沒道理腿都快復原了,還整天愁眉不展的吧!"仲墉神采奕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織昀望著眼前的俊逸少年,他綻放出的笑靨迎著陽光,他的快樂讓她好猶豫,能告訴他實話嗎?還是讓他繼續存著幻想"哇——孤挺花……你喜歡嗎?我老哥跟你有相同的嗜好,他也愛極了孤挺花。"他取下她手中的小盆栽,換上他帶來的向日葵。

  "他說孤挺花有種遺世獨立的美,我就不一樣了,我喜歡充滿生命活力的向日葵,喜歡它們勇於追求高高在上的太陽。"面對他的熱絡,她有著無地自容的愧疚。

  "仲墉——我可以搭你的野狼嗎?要離開了,就把應我交代的事交代清楚,別虧欠太多人、太多事。

  "可以嗎?大哥說你行動不便。"

  "我有拐杖,已經用得很順手了。"

  "既然如此,我們還在等什麼?走羅!"

  仲墉臉燦爛地對織昀笑著,如同他帶來的向日葵般,但他的活力卻灌注不進她的心裡。

  二十分鐘後,織昀坐在野狼後座。風陣陣從耳際吹過,把她的頭髮戲弄出一波波美麗藥化。紊亂張狂的情緒始終找不到定位,虛虛地、空空地浮在半空中飄飄蕩蕩。

  "小姐,請問你想好要往哪裡去了嗎?"被疾風刮得殘破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我們回醫院去.好嗎?"她遲疑地說道。

  修地!他猛然停下。"'你在唬弄我?我的野狼還沒和你搞熟呢,你又要棄它而去……不怕它傷心?"他似真似假地說道。

  "仲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她認真而專注地凝視他。

  "很重要?有多重要?會重要到影響我們往後的交往?"

  "仲墉……"她欲言又止。

  "走吧!"不想為難她,他俊朗的臉龐浮上一絲困惑。

  這表情讓織昀的罪惡感更深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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