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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是啊!還是七出裡的重罪呢!要不要寫封體書?你沒空,我很樂易代勞,不過就是收包袱回家吃自己,成全你和橋弱女,很了不起嗎?放心,我到哪裡都不會餓死,反正從男人口裡搶肉吃,這種事我做得多了。"

  見她沒半分後悔,反而咄咄逼人,繼禎惱極,他氣她動不動就把休書搬出來威脅,她真是不看重他們的婚姻?或者在她眼裡,這場婚姻可有可無。

  "你認為這種性子,別人會容忍你到什麼時候?"語帶寒霜,他被橙兒逼得失控。

  "是哦!辛苦你了,忍了這麼多年還沒忍出重大疾病,果然是聖賢人士,其修養幾人無法比。"她冷諷。

  "也只有我哥受得了你這個壞女人,要是我,早把你趕出家門,還由得你在我家作威作福。"繼善為莫愁,不遺餘力。

  "我作威作福?長孫繼善,你給我聽清楚,今天不是我孟予橙在支撐這個家,你想吃好穿好,優哉度日,成天做開酒樓的春秋大夢,想都別想!"

  推開繼禎,她大步走向繼善,這忘恩傢伙搞不搞得清楚狀況?

  "你厲害,會賺錢,一天到晚想把我們壓得死死,別忘記,你手下那些東西每一份每一樣都刻著'長孫'兩個字。"繼善的罵人功夫經多年修練已臻爐火純青。

  "問題是這此東西交到你手下,不到一年,'長孫'兩個字就要換上新名字,你以為自己有多大本事二斜著眼,她擺明看不起他。

  寒著臉,繼禎插進話,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得緩慢,滿眼嚴肅:"你以為長孫家除了你,再沒人可用。"

  咬唇,橙兒知道自己話說得過分,但眼前情勢讓她不能不硬起頭皮,接出下一句。"有人嗎?我的確是看不到。"

  "這就是原因了,開口閉口體書,你從未在意過我們的婚姻,對你而言,婚姻只是你獲得長孫事業的附加物。"

  "我……"說出口的話來不及挽回,她沒這個意思啊!繼禎冷漠的表情阻下她滿腹解釋,她無言以對。

  "你從來沒做過一餐能人口的飯菜給丈夫裹腹,沒為丈夫縫衫制衣,是不是我們的婚姻不值得你努力、請問,身為女人的本分你做過幾分?依我看,莫愁她樣樣比你好,她溫馴善良、體貼和善,她會彈琴作畫,女紅廚藝樣樣精透。如果能選擇,所有的男人都願意妻子是她不是你。"斂起憤慨,他冷靜把話說齊全,轉身和弟弟離開。

  橙兒目送他們的背影,淚水悄悄滑落……他的話成利刃,戳得她鮮血淋漓。

  他說可以選擇的話,所有男人都願意妻子是莫愁,不是她。

  換言之,他後悔那場沖喜婚姻,後悔容忍她多年?沒錯,那時候他無從選擇只能將就,現在有了新人選……他不願遷就,人心向來貪婪,不將就次等是人之本性,難怪在畫舫上,他會問她"不怕麻煩"?原來,他有了預知,知道他們的愛情經不起考驗。

  愛情,說穿了是笑話、是謊言,她守他多年,不過守出一場空。幾百聲愛、幾千個情,都是過眼雲煙,歡愉過去,剩下的只有嫌棄。

  他說她算不得女人,女紅詩畫、琴藝廚藝樣樣差,原來男人對女人的要求是這個,難嗎?不!對她來講一點都不困難,曾經,她是神童呢!

  她不做次等女人,他可以不要她、可以嫌她性格不好,但不能因為她是"次等"諷刺她,她會做到樣樣精通。

  咬住下唇,用背擦去淚水。她——孟予橙是不會哭的女人!

  第八章

  橙兒變得非常忙碌。

  天未大亮,她就俯案臨筆帖、畫山水、描美人,她的書畫在師傅的讚歎聲中日日精進。

  她隨身一本詩集,只要不翻賬目、不管事,就口裡念念有聲背詩誦詞。

  她幾乎不吃飯了,時間一到,十指在琴弦中撩撥,沒多久,也能有模有樣彈出幾首像樣曲子。

  夜裡,她學針鑿、學裁縫,她在廚房裡,從最簡單的蛋炒飯開始做起,然後炒菜、煮湯、燉藥膳、做點心,她樣樣都要學全。

  每天,她睡不足一個時辰,若不是餓得受不了,就懶得吃東西,她把全酊精神和毅力拿來做"好女人"。

  很累、很辛苦,但她得強撐著,不讓繼禎有藉口休棄自己。

  她的行為繼禎樣樣看在眼裡,有心疼、有不舍,細緻粉霜掩不去她眼下暗沉,綾羅綢緞撐不出她一副豐腴身子,傲氣讓楹兒吃盡苦頭,繼禎幾次想對她妥協,卻又想起那天的一番交談。

  她是看不起自己的吧——一個隻會讀書不事生產的男人,莊銀子看得比命還重的橙兒眼中是什麼?恐怕比地痞流氓強不過幾分。

  很多時候他要求她像女人,卻又要她做盡男人該做的工作;他放任自己不去碰觸身為長子該負的責任,成日沉浸在書香世界,睜一眼、閉一眼,騙自己,橙兒喜歡這份工作,不當它是辛苦。

  認真算算,他有什麼資格去批判她?該檢討、該改變的是他不是橙兒。是應該改變了,他不能自私地憑直覺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能推開責任假裝一切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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