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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她的話撩起他的興趣。"說說看,這番話你打哪裡聽來?"

  "今晨,我到織造廠去,半路碰到以前見過面的老船工,人病了,歪在路上,說是沒錢看病。我把他帶進廠裡,請來大夫,藥喝過,人才精神些。我問他這些年船運業好,怎沒多儲些銀兩往後好過日?他說船工的薪俸能捱三餐就算不錯,哪還有本事存下銀子。我聽了嚇一大跳,問明白,才知道,原來錢全被船家苛扣。簡直是可惡!"

  "後來呢?那位老船工怎麼了。"

  "我給他一筆銀子,叫他身子養好後倒織造廠裡掃掃地,每個月給三兩銀,另外他也替家中老妻討工作,我允了,可是,還沒想到要安排在哪裡。"

  "你的做法很好,救急又救下窮,這些日子我會到外頭打聽,瞭解一下船工的生活情況。"

  "瞭解又能怎樣,我們不是老闆,總不能要他們到我們家支薪。"

  "當然不行,但是我們可以開家船運廠,以兩到三倍的月俸請來大批船工,並以低於市價一、二成的費用招商,當然,剛開始會有許多拿銀子卻沒有事可做的船工,可是,別的船家沒有工人,船甭想開出船埠,那些商家自然得乖乖成為我們客戶。久而久之,那些不肯改變的船家,只能收船,我們再以低廉的價錢買下他們船隻,將船運廠擴大。"

  "太聰明了,到時他們會手忙腳亂、自顧不暇,就不能欺侮船工。"橙兒聽到這裡,忍不住拍手叫好。"繼禎,我真慶倖你不是我的對手,否則,我怎麼收場都不曉得。

  "我不會拿你當對手,忘了?我要吃香喝辣全看你。'他笑捏起她的鼻子。

  "是囉!要沒有我這救命恩人,你哪來的'口'吃香喝辣。"

  "對,承情了。"把她抱在膝前、環住她的腰,他們像兩把相疊的湯匙,有者相同曲線、心思,他愛上和她這樣子親呢。

  午後,陽光撒在樹梢頭,撒下細碎亮點,風吹人窗頭,帶起她幾束青絲。

  靠在繼禎身上,她懶得動,拿著他的書,有一搭沒一搭讀著小時候大家都誇她是一目十行的神童,現在和書冊遠了距離,讀書對她……是好久好久的記憶……

  "孟予橙,你給我出來!"繼善在門外大叫。

  聽見他的叫聲,他們同時怔住,對望,莞爾。

  橙兒先說話:"是你那個不懂人倫的豬頭弟。"

  最近,為製造莫愁對他的好印象,她憋忍好久不喊他的豬頭綽號,沒想到欠人刮的他,居然送上門來找罵挨。

  這個家裡最欠缺的是嫂友弟恭情,一不仔細,兩個人便要大大鬥爭起來,將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為數稀少的和諧,破壞得一乾二淨。

  懶洋洋起身、打個可欠,她愛走不走地在他身邊繞圈圈跳舞步,任繼善在門外喊到聲嘶,到最後,繼禎看不過去,拉起橙兒走到門邊開門。

  "沒意思,你打斷我們夫妻恩愛,娘抱不到孫子,你是罪魁禍首。"橙兒攀在繼禎背上,愛理不理的說話。

  "你這個惡毒女人,沒事幹嘛欺侮莫愁?"

  他這聲指控,讓繼禎突地回身,害靠在背間的橙兒一個沒站穩,差點兒摔倒。

  兩個大男人的眼神直直對她,還沒審判,她已經讀到罪該萬死。

  "我幾時欺侮莫愁?你不要信口雌黃。"

  "你沒有?咱們家的長工那麼多,沒事你叫她一個弱女子去提水,還規定她每天提滿一缸,這是不欺侮還是善待?"

  她規定她?這是什麼跟什麼!她不過是跟她講,以前青兒姐姐身體弱,見她和墨兒成天在外跑跳,覺得羡慕,於是便發狠要訓練自己的身子,從那天起,她規定自己每天提滿一缸清水,那陣子,她的身體果然進步許多。

  "這是她親口跟你說的?我規定她、我強迫她?"橙兒的眼睛透出凶光。

  "她怎麼敢說'你',你是她不可一世的救命恩人呢!她當然說是自己愛做、自己樂意做、自己習慣虐待自己。"繼善的口才突然變好,她一時駁斥不倒。

  "澄兒,我們談過了不是,談開了不是,你要怎樣才能停止猜妒,你明著按兵不動,卻在暗地裡動用這些小人招數,差勁至極。"繼禎每個字都是指控。

  他忘記她的面子,忘記兩人約定好,就算她做得再差勁,也要關起房門,他才能講她,氣極怒極,她的三昧真火開燃。

  "還有上次,你明知道她怕高,還叫她去樹上摘玉蘭花,害她人爬上去卻嚇得頻頻發抖,爬不下樹,要不是我剛好經過,人掉下來,你要怎麼賠?"

  嘔!她只說聲婆婆喜歡玉蘭花的香氣,莫愁愛表現,自己上樹,這也要強到她頭上,衰也沒人衰到這等田地。

  "自 然,這又是我吩咐她去做的了。你剛剛問我要怎麼賠,我倒想問問,那位可憐的嬌嬌女被我欺淩成這等模樣,我該把她賠給誰?是長孫繼善還是長孫繼禎?你們要先討論好,免得為一個'弱女子'兄弟閱牆,傳出去,街坊鄰居聽了,臉上無光。"

  "橙兒,你又來,對於一個女子而言,善妒不是好德性。"繼禎說狠話,眉目擰得緊緊,眼底淨是不諒解,他不明白,橙兒為何處處針對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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