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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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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在……」 「你以為沒有你,我們很不幸?」 「你在曲解我的話……」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她死命盯住他,腦海裡繞過幾千種想法,找不到可以把他隔離的好辦法。 「為什麼要逼我恨你?」她情願默默守著暗戀過一輩子,她情願看不見他,在想起他時,想的都是他對自己的寵溺。 轉身,她滿懷怒濤,憤然走掉。 十年前,她不能怪他愛上黛安娜;十年後,她再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惡意招惹自己。 有那麼多人幫忙,封鈴更消瘦了。 這不是關幀估計的結果,他以為把她身上的擔子移開,她才有力氣期待未來,但目前看來,並沒有。 他們兩人僵持著,她的鬱悶,同樣在他心中。封鈴不承認,有一群關愛的親人,以謙的恢復情況突飛猛進,她會笑、會苦中作樂,也會調侃自己的禿頭。她沒辦法反駁關幀,他畢竟正確,即便憤怒,她沒道理剝奪女兒的幸福。是的,以謙的心情重要,相形之下,她的痛苦不值得一提。 關幀確實有能力給以謙最好的醫療照顧,女兒的幸福和她的心情孰輕孰重,根本不必費心評估。 關幀的父親母親、繼父繼母經常帶來一大堆補品,哄孫女吞進去,他們的耐心讓人動容,也因此,化療後常出現的蒼白削瘦,並沒有在以謙身上顯現。 她以為很忙的「院長」,卻三不五時出現病房中,講笑話、變魔術,以謙對他崇拜得不得了,她偷問封鈴,將來可不可以嫁給白雒意?封鈴搖頭反對,她不看好老少配。但沒當過父親的關幀居然舉雙手贊成,還說很樂意聽白雒意叫自己一聲爸爸,並訂下條件,女婿的財產要全數登記在女兒名下,原因是老男人死得早。 至於關幀,他根本是把病房當成辦公室了,一天二十四小時,他分分秒秒盯住封鈴和以謙,不讓她們有機會消失,他不准另一個十年插隊。 為什麼這樣做?封鈴不懂。 他將有一個妻子,將會生下許多孩子,他根本不需要這樣對待她們。 唉……算了,她沒精神深究,眼前她只能想著以謙、愛著以謙。 午後,訪客離開,病房裡只剩下封鈴和關幀。 關幀用幾個故事把以謙哄睡,封鈴坐在旁邊,逐字翻譯英文。眼看父女一天比一天熟悉,那些以謙只告訴母親的秘密被關幀套去,向來冷漠的關幀對女兒用盡熱情。 這讓封鈴憂心仲仲,深怕哪天,法院相見,她失去女兒的監護權。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倘若再失去以謙,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問題是,她無法在這當下考慮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關幀攻陷女兒的心。 束手無策讓她疲憊。封鈴關掉計算機,把稿子收起來,走到女兒身邊,拂開她額前亂髮,女兒引以為傲的頭髮變得稀疏,再不久,會變成光頭吧?以謙告訴過她,她害怕當光頭女孩,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白雒意正好出手代勞。 他帶以謙到別的兒童病房認識新朋友,一圈逛下來,她回房時,高興抱住母親的脖子說:「媽,掉的頭髮會慢慢長回來耶,你可不可以幫我買一頂毛帽?」 當然可以,但白姨比她動作更快,她挑了七頂漂亮到不行的毛帽送給以謙,以謙高興得大聲拍手,給它們取名字——彩虹、粉紅凱蒂、橘子芬達……從星期一到星期日,她天天換新帽。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關幀問。 封鈴別開臉。她仍然抗議,不願妥協。「你那麼生氣,我們要怎樣合作幫忙以謙?」關幀對她的耐心讓人讚歎。合作?哪裡需要,他不是一手包辦了? 「封鈴,我們可不可以……「關幀想說服她,但話到一半,門口來了訪客。 是蔣妮棻,關幀的未婚妻,報上刊登好大一篇,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排聞。 這意謂什麼?意謂她願意為關幀接納以謙? 關幀一步步得到女兒的認同之後,再讓蔣妮棻加入親人行列,他不躁進、慢慢攻心,他讓她放下防備之餘,才下手搶走女兒? 很冷,醫院的冷氣突然降溫,她不自覺地顫抖。 「我來探望以謙。啊……以謙在睡覺?我來得不是時候。」蔣妮棻一進門就靠到關幀身上。 「想和她玩?你要先領號碼牌。」關幀看見她,態度輕鬆,與面對封鈴時的沉重不同。 「她真的很紅耶,關爸每次談起她,都滿面笑容。」 「當然,她是全世界最漂亮、最聰明的孩子。」老關賣瓜,全世界的瓜,就屬他出產的最甜。 「要是我不巴結她,這輩子是不是別想踏進你家?」蔣妮棻開玩笑問道。「沒錯,你要先學會拜碼頭。」他們的熱絡親密敲打她的痛處,他們理所當然的討論,揪住她的憤懣,以謙還不是關家的財產啊…… 咬牙。她真想把理智丟掉,真想自私一點,帶以謙遠離他們的親情攻勢……只是,女兒的笑容,她怎捨得? 到最後,她終要放手對不?和關幀爭奪,她沒有勝出的機會。 封鈴走出病房,把空間留給關幀和蔣妮棻,她迅速走到樓梯間,推開門,選一個臺階坐下,把頭埋入手臂中。 這裡,成了她的臨時避難所。她的世界一團混亂了?捂住臉,她不哭,只是痛苦,苦楚一吋吋侵蝕她的心,她被困住、被壓扁了,她喘不過氣,心臟被拉扯撕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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