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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良家婦女一點。”我搶下花美男的話,說完,竟感鼻酸。

  逞什麼強啊?我這種人天生不是良家婦女的料,何苦哪條道上難走偏挑哪條?

  鏞晉無奈,勾起我的下巴,看著我很嚇人的黑眼圈。“又沒本事同人吵架,既知穩輸,何必吵?”

  “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會來這裡當說客?”花美男賞我一個爆栗吃,痛得我猛壓額頭。

  “手勁兒那麼大,不會拿去打土匪哦?幹嘛敲小女子的頭?”

  花美男噗哧一笑。“你是小女子?哼哼!”

  “我聽出來了,那個哼哼帶著嚴重的輕視意味。”我想開心一點,但演不出開心感覺。

  “還好,腦袋沒燒掉,還聽得出輕視味兒。”花美男捏了捏我的臉,才剛捏,手勁立刻放鬆,好看的眉毛聚攏。

  我笑問:“怎麼了?手感不好,不想捏?”

  “你像一株水土不服的蘭花。怎麼搞的?在這裡很辛苦嗎?”

  花美男這一問,又問出我的鼻酸眼熱。

  真是的,又不寫催淚小說,幹嘛每句話都埋下哭點?讓人好想投懷送抱。

  我彎彎眉頭笑著,聲音哽在喉頭,半句話都說不出口,淚水卻先一步落下,蹦下睫毛、蹦入他的掌心。

  第一次見我掉淚,鏞晉嚇得手忙腳亂,他一面掏帕子,一面把我收進懷裡,不像花美男經驗老道,只是用著一相深思的眸子對我瞧。

  “我以前不知道自己很笨,現在才知道我有嚴重的智能問題。”搶過鏞晉的帕子,我用力揉了揉發紅鼻子。不哭不哭,我才不哭,哪有人打輸了就哭?又不是三歲孩子。

  “誰說你笨,那些破敵的法子是誰想出來的?是章幼沂耶!你要敢說自己的腦袋是天下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鏞晉口吻誇張。

  我知道,他也努力想把氣氛弄松,偏偏我們兩個都是喜劇生手,越搞,氣氛越凝重。

  “可我怎麼都弄不懂三從四德。”話出口,我索性大笑出聲,雖然那個笑聲裡聽得出言不由衷。

  “你要三從四德做什麼?不打緊的東西,咱們不要。”鏞晉把手揮得像選美佳麗出巡。

  “可我的性格裡面只有叛逆,沒有順從。”

  “叛逆好,這才特殊嘛!每個女人都像應聲蟲,看來看去都一樣,沒意思。”鏞晉一面倒支持我。

  “我痛恨女誡,討厭女紅。”

  “沒人要你學,有空學那個,倒不如把時間拿來把自己喂胖一點。”

  “阿朔說我不能容人,說我有偏見,他不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

  話沒說完,花美男把我從鏞晉懷里拉出來,他靜靜看我,凝重的眉峰裡有著說不出口的沉重。

  “這些,是你選擇的。”

  後五個字,不多,我讀出他的嚴厲。從來沒有……他從來都沒用過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所以,他也認定是我的錯。

  心酸,我垂下眉睫。可他說對了,是我選擇的,沒有人強迫,沒有人拿刀子架在我的脖子,是我千里迢迢,就算沒命也要追到阿朔身邊。那麼,我還有什麼好埋怨?

  “你以為四弟好過?不管他願意或不願意,李鳳書、穆可楠、施虞婷都是他的妻子,他做不到愛她們每一個,至少要做到公平。而你呢?你從沒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著想,你期待他不看其他的女人、期待他捨棄她們、期待四弟只是你一個人的夫婿?你逼著四弟符合你不實際的奢望,這對他公平嗎?”

  一時間綿密的酸楚從空氣裡集聚而來,絲絲縷縷,如梅子細雨浸染過全身,讓我既凍且冷。

  淚水凝在腮邊,我又害怕了。

  這陣子我老是無緣由地害怕著,彷佛掉進陌生世界是最近才發生的事。疙瘩一層層在我的皮膚上冒出,孤立無援的感覺像烏雲罩住我,聽著花美男的義正詞嚴,我墜入無底深淵。

  “愛一個人不是該處處替他著想嗎?說,你為四弟做了什麼?你和可楠對沖、用孤僻為自己築起一道門牆,你用絕食抗議,以為讓四弟不好過,就能成全你那個自私的愛情?”

  自私的愛情?原來我的愛情好自私?原來我的存在帶給阿朔的是不公平?原來我一味地埋在自己築起的孤僻城堡,架築不實際的奢望……

  我……我怎麼會變得這麼壞啊我?

  “三哥,別這樣,她禁不起的。”鏞晉拉開花美男,把我護在身後。

  “禁不起也得禁,是她作出選擇,是她決定留在這裡,再辛苦、再難熬,她都沒道理讓自己活成這個樣兒。她需要有人給她一記棒喝,否則這樣下去,苦的不只是她自己。”

  不對,不是這樣的,我是選擇了,我也知道辛苦難熬,更作足了心理準備,要在阿朔的妻妾裡生存。但我沒料到穆可楠手段高明,會讓阿朔轉過頭來與我為敵,我努力戴好面具,卻終是落得眾叛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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