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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她還要哭多久?哪有人拿眼淚當自來水洗臉?美國又不像臺灣老缺水,愛哭也得分程度好不好?洞房花燭夜哭成這樣,人家會誤以為她不幸福。

  在歐陽清想出聲干預時,突然,他聽見她的聲音,她居然……在唱歌?

  我戴著面紗和鑲著假鑽的頭綴  參加這場期待已久的化妝舞會

  我知道這將是我唯一的機會  與你熟悉卻又陌生地相對……

  或許是這個流行戴面具的社會  而我也嘗盡了被忽略的滋味

  你終於溫柔地走向我  趕走灰姑娘的自卑……任我旋轉任我陶醉……

  摘錄自梁弘志的化妝舞會

  她的歌聲很好聽,這是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的事情,時光荏苒,她的聲音依舊清亮,也依舊帶著淡淡寂寞。

  她的面具在他眼前卸下了一部分,另外一個部分呢?是無人探究的空間?

  不管怎樣,她的自卑、她的被忽略,都是他攏在手中的責任,她只能在他懷中旋轉陶醉,她的淚水只能在他胸懷中獲得包容。

  歌聲低了,胸前的小女人偎在他胸口入睡,歎息,歐陽清帶著滿足和他不太熟識的幸福感,環住他的新娘子。

  他很忙,從住進她家中的第二個白天起,他就有打不完的電話和處理不完的文件。

  意外地,她發現他精通英、日、法語,而且法律常識豐富到嚇人。

  有回,她笑著問他:“當黑道大哥,到底需要具備多少特珠能力和專業知識?”

  當時,他急著出門,只是匆匆吻吻她的額頭,回答說:“下回我拿哈佛的畢業證書給你瞧瞧。”接著,駕車出門。

  他們結婚一個月了,慕情不曉得他在忙些什麼,

  常常,天亮,她清醒,他已經出門。在等過一整天,為他開門的刹那,瞥見他皺皺的眉頭。

  他告訴她:“你不用替我等門,這樣我會有壓力。”

  為了避免他的壓力,她為他在保溫鍋裡備下飯菜、為他準備好換洗衣物,然後在聽見他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時,迅速沖進房間裝睡。

  一個小時後,他躺上床,擾醒她,一晌貪歡。

  慕情不曉得是否所有夫妻都以這種方式互動,她只能單方面配合。

  她是乖巧的,從很小的時候就是,她乖巧巴結,不製造混亂,安靜等待被人看見。她試圖變壞過,可三歲定一生,她的一生定在乖巧那一方面,就是想製造意外,也難以持續。

  這種日子不會太難過,她本就獨自生活,從小到大,有一架鋼琴,她就能撫平心情,何況這裡是她生活四年的舊環境。

  而且,值得高興的足,她不再作惡夢了,有他的臂膀、他的胸膛,她替自己找足安全感。

  只不過……隱隱不安埋在心底,她不知道這段婚姻能維持多久,不確定下一個新鮮感會在什麼時候降臨歐陽清身上。

  得而復失的感覺很糟糕,她不願意太早嘗到。

  燙平清的衣物,她喜歡在他的衣服上面汲取他的味道;換過床單、拖完地板,她知道他是個有潔癖的男人,她心甘情願為他做所有一切,只因為……他提供的安全感太誘人。

  想起夜裡,他的愛戀、他的狂烈,這個男人很難讓人不愛呵……愛?她愛上他了?!對啊,愛上他比不愛他容易。

  不對、不對,她忘了,不可以愛他,那會讓他有窒息感……可是,已經愛上怎麼辦?

  有了,偷偷愛,不敦他知道,不讓他察覺威脅感。

  丟下才洗一半的碗盤,她要山山門替他買衣服,把愛他、不愛他這種麻煩問題丟諸腦後,為了待在他身旁,她樂於服從所有規則。

  腦海裡勾勒他的形象、心匠幻想他的聲音,活生生的歐陽清在她生命裡。有他,她的腳步輕快;有他,她的心情開朗。

  下地鐵,步行一段,她到常去的店裡買衣服。

  當全心全意愛著一個人的時候,為他做所有事都是快樂的,挑選衣服時,快樂;幻想他穿在身上時,快樂;付錢時也不例外。

  回程,行經她常光臨的咖啡店,偏頭望向窗內……

  咦?那不是清?好巧,居然在這裡碰上,向前,她想打聲招呼,可是他的表情讓她卻步。

  這個男人真是她丈夫?!嚴肅的表情、嚴肅的動作,他的五官結滿寒霜,沒有痞痞的笑容,不是漫不經心,他和她認識的歐陽清相去太遠。

  會不會……是不相同的兩個人?可,他是黑道,自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很正常啊!如果他不願意自己看到這一面,她何必強行介入?

  乾笑兩聲,她決定離開。

  這時,歐陽清和同桌女子走出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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