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袖胭 > 總有刁民想害朕 | 上頁 下頁 |
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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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搖頭歎道:“既然公子對『花妃絳』早有耳聞,想來便也該知道,這毒原本在江湖上極為少見,屬於秘藥之列。像在下這樣的山野大夫,如何會知道解藥的房子啊。” 蕭明睿眼底浮現出一絲黯然,卻也沒有在說什麼,十分恭敬地送那大夫下了樓。 一轉身,阿翔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自己身後。他疑惑地問:“小鴨……中了毒?” 蕭明睿抬手扶了扶額,這時候才隱約露出些疲憊之態。他歎了口氣,點點頭道:“是和蕭明嗣的人交手時候中的毒。”換而言之,唯有在蕭明嗣那裡,才能最快地得到解藥。 這顯然是一件無比棘手的事情。 看出自家主子的苦惱,阿翔想了想,道:“皇……公子,我在江湖上也有些朋友,可以向他們打聽打聽,是否有人知道解藥的方子。” 身為皇家暗衛,阿翔需要負責的不僅是蕭明睿日常安危,更多的,其實是各方消息的聯絡打聽。 聽聞此言,蕭明睿抬起頭看他,眼底多了隱約的光焰。 “好,此事你暗中進行,不要露出半點風聲,”他頓了頓,又道,“而且……要儘快,越快越好。” 玄聿站在山腳,微微仰頭看著山頭熊熊的火焰。 天色已然暗了下來,那火光在夜色中便顯得越發奪目,在滾滾濃煙的包裹下,幾乎要將黑夜點亮得日猶如白晝。 那山中雖無人居住,但附近的村民聽聞火訊,已然帶著水,紛紛上山滅火。 今日,註定不會是個靜謐的夜晚。 不過只有玄聿自己清楚,那火光和濃煙雖看著駭人,但真正的火勢卻很小。他已然盡自己所能,將火燒在一處空蕩敞亮的山崖,並將周遭一裡範圍內的草木都除盡,故而如若火救得及時,是絕不至於波及到周圍人家的。 那日蕭明嗣走得匆忙,甚至連這件事也無法親自監督,只將所有的黑衣殺手盡數帶走,匆匆往北方京城而已。只吩咐他一人留在此地,放火燒山後,方得歸返。 聽了蕭明嗣的吩咐之初,玄聿心頭已是一驚。縱然山中無旁人,但環山的附近卻星羅棋佈地住著許多村戶人家,幾十裡外還有個不大不小的鎮子。 山火一旦燃起,便是天災,無人能控制得住。誰能保證,這附近的那麼多人,不會受到牽連? 然而這一回,蕭明嗣連口都沒讓他開。 “本王還記得,你天前你曾對我說過的話,讓我放棄金蛇衛,以免為人所利用。本王思前想後,覺得你此言不假。所以,比起費心找蕭明睿,倒不如讓他再也回不了宮。只要顧錦瑜有人皮面具,來日方長,又何愁找不到金蛇衛,你說,可是如此?”直截了當地打斷了玄聿的話,他微微揚眉,道。 玄聿垂首不語,只是放在身側的雙手,稍稍用力,緊握成拳。 蕭明嗣看在眼中,神情裡緩緩地露出一抹陰鷙,卻又別有深意的笑容,啟口道:“玄聿,想來你也清楚,這一次,本王非死即活,非成即敗。你若不能助本王一臂之力,那母后一生的心願……又還有何人能完成?” 留下這番話,蕭明嗣輕描淡寫地拂袖而去。留下玄聿一動不動地怔在原地,如遭雷擊。 因為對方……提到了他已故的母后,甄皇后。 這個名字,是玄聿最無法抗拒,最不堪一擊的軟肋。也是他此刻聽命于蕭明嗣,做出種種違心之事的所有緣由。 也是……他在心底隱藏了許多年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曾幾何時,玄聿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門侍衛。然而一日,一頂步輦自宮門內駛過,微風乍起,將步輦周遭三落下的紗幔驟然吹起,於是他便在不經意間,看到了那一張驚鴻般明豔的臉。 然而他也清楚,這是皇上如今最為寵信的甄妃。于自己而言,永遠是那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嶺之花。 他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是在輪到自己值勤時,忍不住多了幾分奢望。盼著那頂熟悉的步輦能出現在視線中,哪怕只是多看上一眼,便也滿足了。 原以為二人之間的交集不過僅止於此。誰料朝中風雲變幻,內宮亦然。 一次宮中有刺客闖入的契機,讓身手出眾的玄聿被先帝選中,成為護衛鐘翠宮的暗衛。 鐘翠宮,便是甄妃的宮殿。 從那之後,二人之間的交集多了幾分,卻也僅止於君臣之禮。甄妃生性天真爛漫,便將他視為一個沉默卻可靠的大哥,每逢先帝去了其他妃嬪的寢宮,她心中不悅時,便會同他說上幾句話,紓解心事。 玄聿只是默默地聽著,雖然心潮翻湧,卻什麼也不能說。只是近乎自虐一般地每日習武,武功突飛猛進。為的,只是能憑藉著自己的雙手,力所能及地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 再然後,鐘皇后因病薨逝。榮寵正盛的甄妃,便毫無疑問地登上了中宮鳳位,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 玄聿依舊是他身後無聲的暗影,保衛著她的安危。但多少個日夜的朝夕相伴,他也漸漸地覺察到甄皇后已然不再是過去那個無邪的少女,後宮這個大染缸,已經漸漸地讓她變得心懷城府,用無數的伎倆手段,去穩固自己的地位。 眼看著先帝年事已高,縱然自己的兒子甯王蕭明嗣,一直是朝中帝位呼聲最高的皇子。然而先帝卻遲遲不立太子,此事,一直是橫埂在甄皇后心裡的一根刺。 她每日茶飯不思,憂心忡忡,無時不刻不在揣度著先帝的心思,不在算計著如何讓蕭明嗣再得到多一些的帝王恩寵。 玄聿眼睜睜地看著她消瘦下去,愁思滿腹,卻根本無從勸慰。 終於有一日,先帝暈倒在了朝堂上,立嗣之事迫在眉睫。朝中上下人人都在等待著病中的老皇上,做出這個最重要的決定。 而事實證明,甄皇后的不安不是毫無來由的,當先帝將蕭明睿喚入宮中,並讓他繼位的消息傳入鐘翠宮時,她身子一軟,驟然倒在了地上。 之後,便是在先帝駕崩之後,整整一個月的病榻纏綿。 看著原本花容月貌的女子,因為不甘和怨懟,一點一點變得形銷骨立,全無人樣。玄聿心中痛極,卻自知並無關心的立場,只能依舊將心思藏於心間。 直到有一日,甄皇后忽然屏退了周遭的宮女太監,不顧君臣之禮,男女之別,將他單獨喚至床前。 “本宮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已經……撐不了多久了。玄聿,你……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本宮所有事情的人,”她披散著頭髮,聲音嘶啞而脆弱,“本宮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輸給一個已死之人,之後……你會幫我……不,是幫嗣兒奪回原本就應該屬於他的東西嗎?你……會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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