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袖胭 > 總有刁民想害朕 | 上頁 下頁
六一


  而且其實對於那件事,她的反應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更多的是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窘迫。

  而那廂蕭明睿翻揀了半天,終於拿著一卷膠布和一盒黑乎乎的膏藥走了過來。他先手腳麻利地拆了慕筱雅手腕上的舊紗布,又舉了一把油燈,端起她的傷口仔細地看了又看。

  之前傷口並未作痛的時候,慕筱雅也以為那不過是普通的皮肉傷而已,不曾掛心。而此刻跟著蕭明睿一起仔細看過了,這才意識到,好像是中了毒……

  她登時有些傻眼,道:“我……我不知道那刀鋒上,竟然……”

  蕭明睿聞言霍然抬起頭來,微微皺眉看她,問:“什麼刀鋒?你這傷是怎麼來的?”

  慕筱雅被他看得有些心虛,猶豫了一下,只好把自己逃走的時候差點被抓的事情如實交代了一番。

  蕭明睿聞言什麼也沒說,只是垂下眼去重新看向她的傷口,許久沒說話。

  他越不說話,慕筱雅就覺得越不自在,好像真的是自己犯了什麼錯似的。清了清嗓子,她自我解嘲地笑道:“雖然那時候是有點嚇人,但也算是虛驚一場吧,真是多虧了阿翔呢!”頓了頓,轉動眼珠打量著蕭明睿的神情,道,“這應該不是什麼嚴重的毒吧,之前幾天我都沒什麼感覺呢,你平日裡研究過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是不是已經找到解藥了?”

  “這傷口的情形,我以前在宮裡研究醫術的時候曾看到過,似乎……是一種叫做『花妃絳』的毒。這毒並不劇烈,不至於立刻致命,但是……”蕭明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卻會慎入經脈,融入血液中,使人一點一點……喪失行動能力。”

  慕筱雅驚得瞪大了雙眼。

  蕭明睿輕輕地歎了口氣,道:“換句話說,若不能及時找到解藥,輕則是你這只手,重則是你這個人,或許……都很難自如地行動了。”

  “我……”慕筱雅張了張嘴,試圖說話,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好久好久,才組織其自己的語言,道,“你的意思是……我這只手,可能要廢了?”

  聲音在不自覺間,已經打了顫。

  而蕭明睿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忽然“撲哧”地笑出聲來,道:“說你傻你還不服,嚇嚇你而已,這就信了?”

  慕筱雅再度愣住。

  “如果真是那麼厲害的毒,你今天還能活蹦亂跳嚷嚷著要打我?”蕭明睿一邊撇撇嘴,一邊打開藥膏,往她的傷口上敷,口中若無其事地道,“你放心,毒性弱得很,用我在宮中研究多年的『天絕地滅驚天地泣鬼神解毒膏』抹上幾天就沒問題了!”

  慕筱雅雖然行走江湖,也略略瞭解一點用毒解毒之事,但畢竟不如蕭明睿這個在宮中潛心研究過醫書的“專業人士”,聞言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般,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嘴上不忘“哼”了一聲,道:“皇上,逗我很有趣嗎?”

  蕭明睿眯眼一笑,點頭道:“是啊。”

  竟然不要臉地承認了……慕筱雅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只能語塞。

  而那廂蕭明睿已經動作麻利地替他上好了膏藥,還把傷口包紮得嚴嚴實實。那速度和技術,的確看起來很專業。

  慕筱雅在此在心裡確信了,這小子切開裡面絕對是黑的,黑透了的!

  之前在宮中頂著個“不務正業”的名頭,搗鼓的其實都是大有用處的事情。同時更一石二鳥地對蕭明嗣放出鉤子,好讓對方真以為自己是個昏君,從而徹底暴露野心。

  黑,太黑了!

  接下來幾天,為了照顧慕筱雅這個“傷患”,蕭明睿自告奮勇包攬所有家務活。慕筱雅雖然對他這方面的能力表示懷疑,但自己也的確做不了,便也隨了他。

  但到底還是不放心,一定得站在旁邊嚴格監督才行。

  “鍋已經燒熱了,快點放油啊!不放鍋要燒爆炸了!”

  “你你你……你是要把鹽罐子直接扔進去嗎?放那麼多幹什麼,一瓢就行了啊!”

  “快起鍋,快起鍋!要糊啦!”

  ……

  然而雖然在有監工在旁的情況下,蕭明睿勉強還算是做出了能入口的飯菜,但接下來的幾天裡,在慕筱雅偶爾疏忽的時候,家裡的碗盤還是被打碎了五個,筷子失蹤了三根,簸箕破了兩個,抹布更是一塊也找不到了……

  看著那些被損壞或者神秘失蹤的物品,慕筱雅無語扶額:算了,能把一個皇上調教成這樣,也已經不容易了……

  而與此同時,蕭明嗣那邊原本每日都要有些響動的“搜山行動”,卻也漸漸地沒了動靜。

  慕筱雅覺得奇怪,幾次對此提出疑惑,而蕭明睿卻聳聳肩,道:“沒找到咱們,自然就走了唄?他那麼想當皇上,怎麼可能一直耗在這裡?”語氣輕描淡寫,好像那個就要被搶走皇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開玩笑,好容易沒人來打擾他倆的“鄉下小夫妻生活”了,難道還讓他主動提出要走不成?

  反正以蕭明嗣的性子,此番回去肯定要在朝堂上刮一刮血雨腥風,自己趁亂回去反而危險。倒不如先以靜制動,等那邊風聲停息,阿翔回來回報了情況再做打算。

  從某種角度來說,如果可以,蕭明睿巴不得阿翔迷路在外面,永遠找不到他們所在的這個小屋子。

  然而事與願違,只在第二天,阿翔就十分不合時宜地回來了。

  他現身的時候,蕭明睿正圍著花圍裙,坐在院子裡的小木樁上摘菜。阿翔驟然見了這情景,吃了不小的一驚,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皇上他……他竟然開始幹家務活了?!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而蕭明睿卻表現得十分理所當然——除了阿翔回來得太早,讓他覺得有些鬱卒以外。

  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泥土,他朝周圍看了看,見慕筱雅不在,便沖阿翔招招手,低聲道:“事情怎麼樣了?”

  阿翔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哈士奇一般在他面前蹲下了,也小聲道:“主子,甯王扮成督主回去了!”

  只這一句話,蕭明睿便明白了太多東西。

  但他只道:“誰讓你說這麼簡單的?好好把話說完!你不說,你知道我知道,讀者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何卵用?”

  阿翔原本還在為自己的歸納總結能力沾沾自喜,聽聞此言略有些沮喪地嗚咽了一聲,才繼續道:“我已經按照皇上的意思,把你不在宮中的消息散播出去了。果然很快朝中的大臣們,尤其是幾個老臣,都紛紛開始請求面見皇上,包公公他們想了無數理由推脫,但越是推脫朝臣們就越是懷疑,事情也就越鬧越大了。”

  “那幫老傢伙平日裡跟個牆頭草似的,這時候倒是足夠積極。”蕭明睿摸索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不過,蕭明嗣竟然沒有帶人光明正大地回去篡位,說明他也很清楚,自己手裡的那批烏合之眾嚇嚇人還可以,根本上不得檯面。反正他已經有了顧錦瑜的臉,在找到金蛇衛之前以朕的名義發號施令,倒的確是跟自己做皇上沒什麼兩樣。順便還能把朕的名聲搞壞,以後他就算是篡了位,也顯得名正言順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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