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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夢中她回到了童年的熏衣草花田裡,父親、母親一起牽著她的小手,徜徉在一片花海中,好不愉快。

  忽然間,一陣槍林彈雨自湛藍的天空射出!

  父親中彈了,刺眼的血漬沾滿了他的全身,母親的哭聲旋即響起,那哭天搶地的大叫聲,彷佛在呼求上蒼還給她一個完好健康的丈夫,而自己手中的瓷偶也在同時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並劃破了她的手臂、腳踝……

  她痛苦無助地低泣,“不!不!爸不要走,媽不要哭——”

  夢囈的聲音,刺耳地傳進山口英夫的耳畔,他立刻起身走近花惜人,心頭莫名掀起一陣波濤,大掌自然地按在她的額頭上,卻又立刻抽回來。

  好燙!

  這個不要命的丫頭,發燒了還逞強,直喊著要回日本!

  真弄不懂那個小澤原有什麼好,值得她這麼為他!

  “水!冰枕!”他惱怒地令道。

  青焰立刻向一直坐得遠遠的,不敢上前招呼的空中小姐領取這些東西。

  而他也立刻為她按下座椅,讓她可以躺下來休息。

  迷糊中的花惜人緩緩睜開了雙眸,眼角還有不自覺流出的淚水。他的心口彷佛被劃了道傷口,隱隱作疼。

  “喝水。”他大聲地命令道。

  虛弱的花惜人聽話地喝了口水後就撇過臉,只想睡覺。他可不依地扳回她的臉,又令道:“再喝一口。”

  “不要,我要媽媽。”已燒迷糊的花惜人,將山口英夫看成口氣總是硬邦邦的父親。

  拿著水杯的山口英夫一時怔住了。她竟然誤認他?真是燒昏了!不成,他得想點辦法。

  “還有多久到名古屋?”他問著身後的青焰。

  “一小時。”青焰看著手錶。

  “嗯,打開她的皮包,看看她都吃了什麼藥?還有沒有退燒藥?”

  “是。”青焰立刻打開她的皮包。

  “順便將耳溫槍拿來。”山口英夫又命令一旁的炙焰。

  “是。”炙焰也不敢怠慢,連忙取來耳溫槍,交給山口英夫。

  他一取過耳溫槍,就為花惜人量起體溫。

  三十九度!?她的病況並未控制得當!

  該死的庸醫!

  山口英夫的四名保鑣,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尤其是青焰,從未見主子這麼關心過一個女人,就連交往多時的白雪,他也不曾這麼呵護過。

  難得一見的關懷與焦慮,在他得知十分鐘後即可抵達名古屋後,才稍微平靜。他在花惜人的身邊坐了下來,溫柔地將冰枕放在她的額頭,思緒也飛向第一次見到她的經過——

  盛夏的午後,花惜人匆匆地趕到他家,原本淨白的臉頰,在那一刻沾滿了汗珠,嬌小的她站在大廳,對著他的母親又急又慌地說:“山口夫人,我知道這麼請求有點踰越分寸,但是我實在找不到人幫忙,不知道您可否幫這個忙?”

  一向喜愛花惜人的母親,朝她露出慈母的笑容,“說吧,惜人,我能做的一定伸出援手。”

  “我的朋友有個古董寄放在我這裡,由於它十分珍貴,我怕覬覦它的人會追蹤到此,若我因此喪命,我沒有半點怨言,只是東西丟了,無法對好友交代。”

  “喪命?”母親有點吃驚她的說法。

  於是,花惜人就將好友霍湘交給她的古董的重要性,與寄放在她那裡的過程說了一遍。

  母親聞言後,決定攬下一切。

  只是母親的事,就是他的事。換句話說,他間接被迫接受花惜人的請求。

  但自從他與白雪絕交之後,他立誓,女人若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代價。所以,他請母親讓他獨自處理這事。

  母親擔憂他會刁難花惜人,遲遲不肯答應,經他保證後,母親才退出大廳,留下他二人。

  他仔細打量著一身水藍的花惜人,她雙肩背著一隻真皮皮包,一頭長髮也僅以水藍色的絲帶束成一束。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她穿了雙水藍色的平底涼鞋,一雙小腳十分好看。他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必須承認她算是個清秀小佳人。

  花惜人也許是見他半天不開口,索性開門見山地追問:“山口先生,不知你是否願意幫這個忙?”

  她雙瞳閃呀閃,好像夜晚星辰,晶亮迷人。

  也許是對白雪的餘恨未消,對上那雙無瑕的雙眸,他莫名地動了怒,“我好像沒有權利說不,誰教家母答應你的哀求。”他特意矮化她。

  “我不想勉強人,既然您覺得麻煩,就當我沒有來過貴府。”花惜人驕傲地抬起下顎,轉身就走。

  “站住!”沒想到她還挺有個性的。

  她止住了腳步,卻刻意保持距離,“山口先生還有事?”

  “你不怕對朋友難交代?”他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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