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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深吻像一曲太平調,淙淙流過她的痛處,也平復他的自責。

  她的唇柔嫩似水,瞬時澆灌他久旱多年的心靈。

  原來,這麼些年的荒唐生涯,只是尋得了發洩與取暖;而她的吻卻讓他找到被妒嫉灼傷的藥石。

  他珍愛地吻著她每一寸雪人柔肌,醉在她似少女又似嫵媚撩人少婦的冷香中,再也無法自拔。

  倪黛眉手中的行到又輕輕地落地了。反抗的雙唇忽爾像繃斷的琴弦,不再緊繃,任他引導著自己獨享這只屬於男人的氣息與熾熱。

  時間在旖旎時光中飛逝,那一波強過一波的心蕩神馳,翻轉出萬道光芒,在眼睫飛掠、在汗水淋漓、濡沫傳導下,逐漸沉寂,交織成難辨的——情意鶼鰈。

  "別走。"沙啞的告白與請求,在此刻化成愛語一句。他霍然發現男人越是真心,越難出口表態。

  原以為,這只是場利益交換的虛假婚姻,誰知,此刻他竟然誠心希望他們之間未曾有過任何的協議及合約。

  原以為,這只是場大情聖與"敗花女" 的情場角力賽,沒料到自 情聖的他最後向她豎起白旗。

  原以為,這只是個益智的愛情遊戲,但自傲情場智商一八〇的他,卻輸得一敗塗地。

  "唉。"倪黛眉幽渺喟歎。

  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或許該這麼說,給自己一次全新成為他紀孟然"妻子"的機會吧。

  紀孟然笑了。拾起了行李,一手勾住倪黛眉的纖腰,輕輕踢開大門,"我們口家吧。"

  回家?她怔忡了一會兒。

  對!"回家"。

  倪黛眉轉優為喜。

  旭日已東升,仿佛為他們即將迎向的美好生活灑 頃刻間,她對黎明有了某種新的感受。

  倪黛眉頂著一張今晨被一名羈押的惡漢打了一巴掌的腫臉,頹疲地走進紀家門,才打算熱敷就為敲門聲所阻斷。

  "誰?" 她問得有氣無力。

  "我找紀孟然。"女子說得怯生生。

  "你是?"倪黛眉拉開大門,覺得她有點眼熟。

  "紀太太,我們曾見過面,我是雪莉。"她已無昔日亮麗光鮮的外表;反倒有種刻意惹人愛憐的神采。

  如果她是男人,或許會為雪莉的"精湛表現" 而心生憐恤;可惜——她是女人,而且是個超乎一般人的冷靜女人,自然無以為動。

  "有什麼事嗎?"她記起眼下的女子是誰了。

  "我懷孕了。"雪莉說得懾懦。

  真的?還是假的?倪黛眉直覺有詐,"那你該去醫院啊!"

  這是什麼答案?這個女人——簡直冷血無情!

  雪莉頓時感到眼冒金星、腸胃打結。紀孟然娶了她,大概也討不到什麼便宜吧!

  不過,她不打扁就此鳴金收兵兵,繼續採取哀兵姿態,"是孟然的。"

  "哦?"連"姓"也省了!冷靜!絕不能著了她的道。

  "我並不想打擾你們,可是——我想見孟然一面。我不求財、也不求名分,我……"說得硬咽難言,卻透出一分造假。

  女人看女人耍把戲,就像透過顯微鏡看細菌,一覽無遺。

  倪黛眉早將她這花槍覷得仔細,"那你求什麼?"

  "啊?"雪莉沒想到有女人可以聽見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有染,還能這般不為所動。迎上倪黛眉逼視的目光,她只能鼓起勇氣迎戰,"我愛孟然。"

  "那我也愛怎麼辦?"倪黛眉像打回力球般,將問題重新擲了回去。

  "這……"雪莉再次啞口無言。

  倪黛眉不是不相信這女人"愛" 紀孟然,只是覺得她帶了那麼點的"條件"去愛他。

  現代女人要"愛"上一個男人,說不考慮他們的身分地位及儀錶,那是不可能的。何況紀孟然在這三個條件上都拿高分,怎能不令女人心動?

  再說,雪莉"跟"過紀孟然,自然"摸清"他對她倪黛眉這樣"獨立兇悍"的女人是很感冒的,難免會想,如果以此"要脅"她退出,自是無可厚非。

  基於不能輸得不明不白,倪黛眉還是要起心眼來。

  "同為女人,我是不該刁難你的。雪莉,先進來喝杯水,'他'多大了?"倪黛眉瞥了一眼她的肚皮。好象還真有那麼一丁點大。

  "快兩個月了。"雪莉不設防地說。

  "坐。" 倪黛眉指著沙發,又為她送上一杯水,"你和孟然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女人一使起心眼,更勝狡狐。

  "是——"雪莉一時傻住,忽然明白倪黛眉的用心,"你在懷疑這孩子不是孟然的?"她裝腔作勢地嚷道。

  "我不該懷疑嗎?"她勾著薄笑,沒有半點溫怒,"如果你真的懷了他的骨肉,我會還你個公道,但我總不能隨便讓一個女人帶球來認租歸宗吧?我想孟然可不願戴綠帽子!這對他可是奇恥大辱。"她說得頭頭是道,卻又像在說著別人的事,蘊藏著女人天生的潔癖與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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