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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巴那思辦完出院手續後,小心地開車帶她回山上,將車停在登山口的產業道路上,然後不顧她的抗議,一路背著她上山,將她放在房間的床上。

  「巴那思,我不是玻璃娃娃,沒那麼容易碎。」被迫躺在床上,她睜著清亮的鳳眼,大聲抱怨。

  「我知道,可是我想寵你。」他好聲好氣地說,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你先睡一會兒,我去準備晚餐。」

  親眼看見她出車禍,是一場不會醒的惡夢,一直在他腦海重複播放,常常嚇出他一身冷汗。

  只要她一閉上眼,他就害怕她的呼吸停了,非要感覺到她的鼻息,他才能放心。

  他真的被嚇壞了。

  看著他輕輕帶上門,就連「黑白無常」都不讓它們進來,兩隻狗抓著門板,哀哀叫著。

  「他這哪是在寵我,根本是在懲罰我嘛!」齊千夏看著天花板猛翻白眼。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被悶出病來。」

  她利落地翻身下床,打開門,帶狗出去溜,第一個看的地方當然就是後院嘍,因為呀……巴那思在那裡嘛!

  「好香喔……」順手接過他剛炒好盛起的盤子,俏皮地用手偷捏起一塊臘肉,塞進嘴裡。「嗯……好吃。」

  「你怎麼跑出來吹風呢?」他擔心地蹙起眉頭,想要接過她手上的盤子,卻被她閃開。

  「拜託,再繼續躺下去,我才真的會生病呢!」她嬌嗔,端著盤子放在樹下的小桌。

  「我們今天晚飯就在這裡吃吧!」

  「風太大——」

  「我喜歡吹風。」

  「好吧。」他投降。

  「這麼快就投降?沒意思。」她嘟著嘴抱怨。

  他的刻意逢迎讓她很不習慣,她很不喜歡委曲求全的他,讓她看了難受。

  巴那思轉身快手快腳地炒好兩盤青菜,而她已經將飯盛好,笑眯眯地等著他開飯。

  例行的飯前禱告,他特別感謝天主讓她平安歸來。

  「……阿門。」她雙手合掌,學他說出禱告辭的最後兩個字,而後綻開滿臉的笑。「吃飯嘍!」

  雖然才兩天,但在她的記憶裡,上一次跟他一起吃飯好像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

  他可以一直看著她的笑臉,不膩。

  打從看到她被梁鈺人抓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患了無法醫治的以及病,不是突然揪一下,要不就是心跳加速,偶爾還會突然停止跳動,直到現在才回復正常的頻率。

  她的笑臉就是他的萬靈藥。

  「你怎麼啦?一直看我的臉,黏到飯粒嗎?」她放下碗筷,胡亂摸著自己的臉。

  「你的臉很美。」

  「你是喝多蜂蜜,還是糖吃多了?」她好笑地瞅著他。「人家說,嘴甜必有詐,說,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壞事?」

  「是我害你受傷,對不起。」他突然站起來,慎重地對她鞠躬道歉。

  「喂喂!你在做什麼啦?」她反而被他的慎重其事給嚇到,手忙腳亂地亂揮手。「拜託,我是在開玩笑的耶!」

  「我不是開玩笑的。」他認真地說。

  「我知道,就因為你是認真的,我才害怕啊!」她輕聲嘟囔。

  她可不想跟一個正經八百、神經兮兮的男人過一輩子,她一定會瘋掉啦!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讓你看『禁地』的。」若不是「禁地」風波,他也不會離家出走,害她被梁鈺人抓去當人質。

  「不,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擅自闖到你的領域。」她一向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會是非不分。

  「我還有一件事瞞著你。」他深吸一口氣後才接著說:「我還是可以畫畫。」

  之前她曾說只是他還要她,十年、二十年或一輩子她都願意等。

  現在呢?她還要他嗎?

  如果他的畫可以重新贏得她,他願意為她而畫。

  「你的左手不是受傷了嗎?怎麼畫?」傳聞說他是左撇子,受傷後才開始使用右手的,就算他可以畫,畫技也不可能跟以前相提並論吧?

  「我左右手都可以使用,但我習慣用左手做事,右手畫畫。」他進一步地解釋。「我畫畫從來不讓人參觀,所以大家都以為我是左撇子,就連梁鈺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哇……太棒了!你還是保有上天給你的才能,真是太好了!」她是真心替他高興,幸好那場車禍沒有奪去他畫畫的手。

  「我可以讓你賣我的畫。」如果這是她要的,他願意給她。

  「巴那思,我們現在就把話說清楚好了。」不把他的行為「導正」回來,她會先「花轟」。

  「你不愛我了?」他突然害怕她要跟他攤牌,說她受不了他,說她已經不愛他了。

  他怕她不要他,不再愛他,所以他努力表現出最友好的一面,凡事順著她,以她為尊,難道這樣不夠嗎?

  「我當然愛你。」

  「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對,我在生你的氣,你如果再繼續打斷我的話,我會更生氣!現在,你給我坐好!」她凶巴巴地張大眼瞪著他,看他一動也不動地乖乖坐好,她才滿意地繼續說:「我不是病人,我也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停!不准開口,很好。如果你要我繼續跟你在一起,你就要用以前的態度對待我。你可以跟我吵架、跟我辯、對我大吼大叫,就是不能不理我,趕我下山。聽懂了嗎?」

  「就這樣?」她什麼要求都沒有。他還以為她會乘機勒索一些東西,比如說:她渴望的穆豐畫作的代理權。

  但是,她卻什麼要求都沒有,輕易地饒了他!

  她,真的是一個讓人猜不透的女人。

  「就這樣。」她調侃地望著他。「你以為我會要求什麼嗎?」

  「嗯。」他老實地點頭。「我以為你會要求我給你穆豐畫作的代理權。」

  「你太看輕我了。」她無奈地搖搖頭,真誠地說。「我雖然很想要畫的代理權,但我不會拿愛情來換。」

  「我願意給你——」

  「等一下,先讓我說完。」她再次打斷他急著給她的承諾。

  「我知道你一直很擔心我是因為『穆豐』才喜歡你,還有我喜歡的並不是真正的你啦等等類似的疑惑。我現在鄭重告訴你,不管我喜歡的是巴那思,或是穆豐,那並不衝突,因為他們都是你。」

  看到他疑惑的表情,她緊接著解釋。

  「一個是擁有繪畫才能的你,一個是自由自在的你,缺了任何一個,就不是完整的你。我不否認當初是為了尋找穆豐才會上山,但是到了山上後,我遇見的男人是巴那思,喜歡的也是巴那思,愛上的更是巴那思。我不會因為你具有『穆豐』的身分而增加或減少對你的愛,因為你就是你,不管你是巴那思還是穆豐,了嗎?」

  「還有,不管你還能不能畫畫,我都一樣愛你。可是我很高興你還可以繼續作畫,不是因為我要你的畫,而是我希望你可以自己選擇是不是還要繼續畫畫,我不希望你的選擇權被那場車禍剝奪了。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聽了她的解釋後,巴那思像是被雷打開,茅塞頓開。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他真是一個大白癡,一直在作繭自縛,綁得自己喘不過氣,也差點失去一生的摯愛。

  不管是巴那思還是穆豐,不都是他嗎?

  只是他們彼此相愛,管她愛的是巴那思還是穆豐,只要愛他就好!

  「哈哈……」他興奮地大笑,沖過去抱起她轉圈圈,腳下大狗也興奮地吠著,熱鬧非凡。「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積壓他多年的陰霾終於清得空空的,一點也不殘留,他再也不疑惑了。

  她喜歡穆豐的畫,他就畫給她,非把她牢牢綁在身邊不可!

  「我也愛你,大傻瓜!」主動送上甜膩誘人的香吻,非把他迷到床上去不可!

  夜,還很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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