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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巴那思心驚膽跳地坐在車裡,同樣是三年前那段山路,坐在車內的他還是有些顫抖。

  “咦?梁鈺人到底會不會開車啊?車子怎麼一直在蛇行,歪來斜去的?”尤命首先發現不對勁,他看到梁鈺人駕駛的車輛嚴重蛇行。

  “……不對,那是因為千夏在搶方向盤!”巴那思清楚看到前頭車裡的狀況,心跳差點停了。“那個笨蛋!她在幹什麼?這種山路竟然搶方向盤,不要命了嗎?”

  “我懷疑千夏是故意的,她寧可沒命,也要替你除去梁鈺人。”尤命冷靜地說出結論,而後反問:“現在你還懷疑她的愛嗎?”

  “我真是個傻瓜……”一滴男兒淚落下,滑過巴那思的左臉,滑過上頭的疤痕,仿佛撫平了那道疤。

  非要到生死關頭,才願意相信她的愛,他不是傻瓜,是什麼?

  他寧可讓梁鈺人順利逃脫,也不要齊千夏發生意外!

  “啊!”尤命突然驚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看到前頭的車子猛地撞上山壁,“砰”地好大一聲,然後就看到車頭整個凹陷進去,車子黏在山壁上。

  巴那思神魂俱裂,沒辦法呼吸,甚至感覺不到心跳了。他什麼都聽不到也動不了,全身僵住,頭皮發麻,車子碰撞山壁的聲音一直在他腦子裡回蕩……

  “千……夏……”這兩個字沉重地卡在喉嚨,幾乎無法出聲。

  太遲了,他來不及說愛她!

  不——

  “巴那思……巴那思,你醒醒!別發呆了,我們要趕快去救她!”

  “救……救她?”對上尤命沉穩的大眼後,巴那思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

  “趕快下車!”尤命打開後車廂,拿出兩個三角警告標誌,分別放在路上,提醒後面來車小心,以免發生追撞。

  巴那思努力擺動虛軟無力的雙腳,半拖半跑著,終於抵達五十分尺遠、車頭全毀的車旁,他期待又害怕地從破碎的車窗望進車內,看到齊千夏緊閉雙眼,癱靠在椅背上。

  “千夏……千夏……”他用力拍打車門,叫喊著她的名字,但她還是沒動靜。

  這時尤命拿著一把大鐵錘走過來,用力往梁鈺人那邊的車窗敲,很多碎玻璃彈跳到梁鈺人的臉上,留下血痕。

  接著,尤命粗魯地將梁鈺人拖出車外,故意讓他滑過尖銳的玻璃碎片,存心讓他多受點傷。

  誰叫梁鈺人是個大壞蛋呢!

  巴那思顧不得駕駛座滿是碎玻璃,立即跨坐進去,小心地抱出齊千夏,慢慢蹲在安全的路邊,讓她坐在地面,頭枕著他的大腿。

  “千夏……千夏……”手指顫抖地摸著她動也不動的臉,巴那思哽咽地呼喚她的名字。

  “你醒醒……千夏……”一滴滴淚水滴落,落在齊千夏的臉頰上,緩緩滾下。“你不可以走……我還沒跟你說……我愛你……千夏……”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太死腦筋了……你為什麼不醒過來罵我、打我……”淚濕的臉貼著她冰涼蒼白的臉頰,哀聲低泣。

  都是他死抓著過去不放,讓仇恨蒙蔽他的眼和他的心,無視於她的真心情意,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稍早,她沿著山路大聲喊出對他的愛,那需要多大的勇氣才做得出來,而他,竟然為了不值錢的自尊,踐踏她的愛……

  “我真是該死……”他多希望自己能代她受過。“上帝,求讓她醒過來,她是無辜的……求求您……”

  這一個月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快速在他腦裡播放著,她的笑、她的惱、她的怒、她的淚,每一個表情都緊緊揪著他的心。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感情放得好重,沒有她,他的生命不再完整了,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獨自過完下半輩子。

  “……千夏……不要離開我……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千夏——”吻著她動也不動的冰涼唇瓣,哀慟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狂流。

  “巴那思,人家沒事了,想要出院回家嘛,好不好?”嘴裡吃著巴那思親手喂到嘴邊的香甜水梨,齊千夏一臉可憐兮兮地撒嬌。

  昨天車子撞擊山壁後,她曾陷入短暫昏迷,只感覺到一片無聲無息的黑暗,連痛苦都沒有,等她恢復意識時,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她跟梁鈺人被送到最近的醫院檢查,幸運地,除了擦撞傷外,兩人都沒什麼大礙,只不過梁鈺人的臉上和腳上多了好幾道被玻璃刮過的傷口,聽說是尤命的傑作。

  昨天,梁鈺人就依殺人未遂被送到警局問訊了,而她這個傷勢更輕的人,則硬是被留院查看,因為巴那思不放心,要求醫院做全套的健康檢查,就怕有沒檢測出來的內傷。

  還好一切沒事,阿彌陀佛,否則她可能被被綁在床上。

  “好吧,你乖乖把水梨吃完,我去辦出院手續。”禁不起她的撒嬌攻勢,巴那思投降了,反正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檢驗結果一切正常。

  “耶!”她開心地吃著水梨,等著出院。

  可能是山上住久了,她實在無法忍受封閉的空間。

  嘴裡吃著甜脆可口的水梨,腦裡想的還是巴那思。

  尤命偷偷告訴她,昨天巴那思以為她死了,哭得好淒慘,她半信半疑,才不相信他這個硬漢會為她哭咧,不過她明顯地感受到他對待她的方式跟以前很不一樣。

  把她當成易碎的玻璃娃娃,甚至連深吻都不敢,只會在她額頭輕輕碰一下,讓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知道,那場車禍嚇到他了。

  好幾次她閉眼休息時,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指悄悄放在她的鼻子下,感覺她的呼吸,像是想要確認她還活著。

  可是,她要當一個可以跟他共患難的女人,而不是需要細心呵護的玻璃娃娃。

  再繼續這樣下去,她會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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