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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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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絕不稱那個男人為「父親」,因為那個人不配! 「就在他們簽好離婚協議書的隔天,那女人氣焰囂張地找上我母親,大大地羞辱了我媽一番,還得意地炫耀自己的勝利。 「當晚我母親拿著一把刀來到我的房間,她喃喃地念著要我陪她一起走,不要在這世上受苦。然後在我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她狠狠地往我胸前劃去,接著又往她自己身上猛刺,血噴得到處都是,我過沒多久也因血流過多而昏迷不醒。」他的臉色因回憶而顯得蒼白透明。 寶兒心疼地握住他微顫的手,希望能給他些許溫暖。 項毅珩緊握住寶兒的手後,才又繼續說下去:「直到我再度痛醒時,我已經在醫院,好像是幫傭聽到聲音起床查看,才發現我們倒在血泊之中,緊急將我們送醫急救。 「我在加護病房整整昏睡七天,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但我媽就沒那麼好運,她在送醫途中就去世了。 「在那之後,有一年多的時間我沒辦法開口說話,不敢碰刀子也不敢看紅色的東西。甚至現在,我有時候晚上睡覺時,還會被噩夢驚醒。」 寶兒眼眶含淚地緊緊抱住他,問道:「就是你喝醉酒那天所做的噩夢?」 「嗯。」他回抱著她,借由吸取她身上的馨香得到安寧,「有好幾年,我天天被這個噩夢驚醒,無法入睡,必須依賴安眠藥。 「那個男人在我媽死後開始悔悟,但太遲了;可笑的是那女人也意外流產造成不孕。若不是如此,也輪不到我坐上這個位子。這一切地報應,仿佛是在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數。」 項毅珩一直很排斥、也很害怕再回想這段過去,他害怕自己陷人負面的情緒和當時駭人的情景,久久無法平復。 可是今天當他因回憶而又開始臉色蒼白冒冷汗時,寶兒適時伸出的手,竟完全化解了那些不舒服的症狀,趕走長久以來困擾他的晦暗,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光明和舒爽。 他竟然覺得那段往事似乎不再那麼嚇人。 而且奇怪的是自從跟寶兒同床共枕後,原本困擾他多年的噩夢也消失無蹤,這讓他更加確定寶兒是上天派來解救他的天使。 寶兒好心疼他的遭遇,一直以來他都是獨自承受這份痛苦,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那是一個多麼慘痛不堪的夢魘啊! 難怪他待人總是冷酷無情,因為沒人給他該有的溫暖過;連至親的生母都可以拿刀殺他,這教他如何再信任人! 寶兒很慶倖他熬過來了,否則她根本沒機會認識他,更不用說愛上他。 她從不否認自己早已愛上這個堅強又愛鬧彆扭的男人,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心裡就已滿滿是他的身影。 他的身影總是在有事沒事時鑽出來擾亂她,讓她心神不寧地想著他;可是見到他後,她又有股逃離的衝動。 這種曖昧又矛盾的情緒,應該就是愛戀吧! 她語帶激動地說道:「我好高興你還活著,讓我能夠遇見你。」她真心希望自己能撫平他父母所帶給他的創傷,因為她愛他! 寶兒簡單的幾句話,竟將項毅珩從桎梏十多年的牢籠中解脫出來。 早年,母親為了奪回那個男人的注意力,不惜以他這個獨生子為籌碼威脅利誘,但仍喚不回丈夫的心;沒想到那女人也懷孕,甚至用同樣手段要挾,但不同的是她成功了! 所以他母親最後才會選擇玉石俱焚的方式,不讓他這個沒有用處的「棋子」繼續存活。 也因為如此,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價值被完全否認,好像少了身為項百強兒子的光環後,他就不再是項毅珩! 直到現在,聽了寶兒的真情告白,他好高興,終於有人肯定、認同了他的存在! 不再因為他是項百強惟一的兒子,或是「項鼎」的繼承人;單純只因為他是項毅珩,與他外在的附加價值無關。 他感動地抱緊寶兒,她真的是上天派來解救他的寶貝! 然而這份安詳的氣氛沒有持續幾分鐘,就被寶兒接下來的話給破壞殆盡。「你不能原諒你父親嗎?」 「我不承認他是我父親!」他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 寶兒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神情堅定地說:「但你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是無法抹殺的。」 「那又如何?」他逃避她的眼。 寶兒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出心中的期望,「我希望你能原諒他。」 項毅珩激動地站起身來,瞪著她怒吼:「不可能!」 在知道那男人的惡行後,她竟然還要求他的原諒?他還以為她應該是最瞭解他的人! 「毅珩,你聽我說,」他的反應早在她的預料之中,所以她不慌不忙地繼續說:「我知道你很恨他,你恨他毀了原本美滿的家庭,還害得你母親因而自殺身亡,讓你離幸福越來越遠。」 「你既然知道我恨他,為什麼還要我原諒他?」他仍舊怒氣未消。 寶兒站起來握住他的手,認真地說:「因為我不希望你將來後悔。」 「笑話,我為什麼會後悔?」他不以為然地反問。 「親情是世上惟一斷絕不了的關係,不管你有多麼恨他,他是你這世上最親的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寶兒頓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當你恨他越深時,相對就代表你越在乎他。沒有愛,哪來的恨?」 「我……」有沒有搞錯,她竟然說他「愛」那個人?!早在那人拋家棄子時,他對他的感情就只剩下「恨」! 「別說出你會後悔的話。」雖然她的手被抓得很痛,但她心裡卻很安慰;因為他的反應越大,表示他越在乎。 寶兒跟著坐下沙發,緊緊粘著他,期待地問道:「你要不要跟我回醫院去看開刀的結果?」她很掛念項百強的情形,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不要。」他毫不猶豫地回絕。累積十幾年的怨恨,怎麼可能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輕易化解! 「那我自己去醫院嘍,只要一有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寶兒也不勉強他,決定自己先去探探情況後,再回報給他。反正他這種彆扭的個性,不可能說改就改。 「你如果去醫院看他的話,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他警告她後果。 「別那麼小氣嘛,我去看看情形就回來。」寶兒直覺他是在鬧脾氣,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抓起皮包急匆匆地往外走。 「喂……」他徒勞無功地想讓她停下腳步,但是回報他的卻是大門甩上的撞擊聲。 項毅珩悲憤地哀嚎:「為什麼?!」寶兒這次背叛他的傷痛,跟以前母親的行徑所帶來的傷害相比,還要來得深、來得痛。 為什麼連寶兒都一樣?為什麼每個人在面臨選擇的時候,都是選擇那個人而非自己?他幾乎要崩潰。 寶兒絕對沒想到,自己剛才自認為是為他好的抉擇,再度重重地傷了他傷痕累累的心。 幼時母親以他為籌碼威脅那個人的記憶,還有不惜玉石俱焚的毀滅性行為,仍歷歷在目;沒想到今天寶兒又不顧他的警告,執意去見那老頭。 這類似的情景怎不教他發狂?! 「為什麼……」他憤怒地撥開桌上的物品,任由電話和多件珍貴的收藏品掉落地上,碎成一片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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