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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雅考慮了很久,決定為自己抱不平。“堂董事長向來不接受雜誌訪問,也不拍照,多少知名雜誌社、出版社都邀不到訪問了,更何況是我們?”這些話她擱在心頭好久,之前卻都敢怒不敢言。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新聞,又熱又累又餓又渴,被刁難、被惡整,回來還被訓斥、被人用炒魷魚威脅,習慣忍耐的她情緒終於爆發。

  不管她怎麼努力,永遠都得不到一句稱讚。她不懂,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她何嘗不想爭取到堂家大少的採訪?然而,無論她怎麼請求拜託,人家就是不買賬,她又能如何?

  千雅哭喪著臉,心裡正在咆哮呐喊。

  總編沒料到柔順的她居然頂嘴,心裡很不是滋味。“我這是給你磨練的機會,是看重你、相信你的能力!”話倒是說的冠冕堂皇,振振有詞。

  千雅受傷的心並沒有被安撫,而是更加感到沮喪低落。

  “好了,你出去吧!”總編揮了揮手,做出趕蒼蠅蚊子似的手勢,一副施恩的嘴臉。

  得到上司的“赦免”,千雅沒有多逗留一秒鐘,馬上開門步出不大的總編辦公室。

  回到座位,千雅把塞滿大包包的採訪稿取出,重新Key進電腦裡存檔。

  等她回過神,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不消說,辦公室裡早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加班。

  這是個沒有人情味的工作環境,並不適合久留。

  可是,她目前還需要把自己留在這冰冷的空間裡,只為一份不多的薪水,養活自己之外,也要支付母親住院的醫療費。

  想到母親,千雅停下手邊的工作,關了所有電器用品,踩著沉重的步履離開,前去醫院探視母親。

  ***

  和母親說了一些話後,千雅便安頓母親睡了。

  出了病房,該樓層的護理站,一名護士小姐急忙跑來叫住她。

  “宋小姐,上星期的費用還沒付清喔!”護士小姐口氣很制式,也還算客套。

  為了讓母親得到較好的照顧,千雅答應額外支付一筆費用,讓院方準備好一點的醫療照顧和伙食。

  起初,她還有點存款,所以勉強應付得來,漸漸地,這筆金額卻成了她每星期的負擔。

  “對不起……”千雅面有赧色的道歉。

  “因為積欠費用,接下來只能暫停提供伙食服務。”護士小姐公事公辦的說。

  她的音量不小,身旁的人都聽見了,千雅垂著臉,顯得難堪,懇求通融的話卡在喉嚨,無法坦率說出口。

  “下個月月初,要結清這個月的住院費,別忘囉!”護士小姐叮嚀。“現在很多患者在等病房。”她補充。

  千雅聽懂了弦外之音。

  也就是說,如果下個月初沒把錢繳清,病房就要讓出來了。

  千雅點頭允諾,其實沒有任何把握。

  護士小姐走開後,她怏怏不樂的心頭益加沉重,巨大的壓力壓垮了最後一道防線,一樁樁的失意接踵而來,令她備感無力與彷徨。

  從不輕易示人的淚水,猝不及防的佔據整個眼眶,千雅抿著唇,疾步沖到轉角的鮮少有人經過的樓梯間,坐在階梯上,竟像個孩子似的掩面痛哭。

  她哭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還洶湧,心酸、無奈、自卑、窮困、不如意……種種負面情緒全都混雜在一塊,重擊她的心。

  豆大的淚珠不斷地從指縫滲出,千雅哭得幾乎要窒息。

  她耽溺在傷心痛苦的情境中,渾然不察有人正在靠近。

  一抹高大修長的身影,杵在樓梯間的角落,以一種冷靜的眸光,默默睇著痛哭流涕、淚流滿面的女人。

  好半晌後,千雅激動的情緒稍微緩和,臉自雙膝中仰起,才赫然驚覺面前多出了一個人,狠狠地嚇了一跳。

  然後,她瞪大眼,想確定自己蒙矓的視線裡的男人,究竟是誰──

  發現她終於察覺他的存在,堂義勾起嘴角,露出一貫玩世不恭的笑容。

  花了一些時間看清對方的長相,千雅不由得吃了一驚,有一瞬間,以為出現了幻覺。

  又是他──堂義!他真的長得很帥,笑起來有著難以捉摸的不安定氣質,但看在她眼裡好礙眼!超級礙眼!她討厭他、羡慕他、也嫉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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