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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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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醫生正在跟自己說話,但無論如何,淳雪就是聽不到他的聲音、不懂他的意思,她嘗試開口表達。“我聽不見。”嗓音沙啞幾近無聲。 她醒來後第一句話,猶如平地一聲雷,炸得杜正笙呆若木雞。 冷眼旁觀的邵蘊齊,眼底掠過一抹詫異。 醫生了然頷首,交代護士。“馬上為患者進行腦部檢查。” “醫生,我女兒她怎麼樣?為什麼聽不見?”杜正笙心慌意亂,緊抓住醫生激昂的盤問。 “我們要為她做腦部斷層掃瞄及超音波檢查,才能找出問題。”見多了失控的病患家屬,醫生倒也應付自如。 “淳雪、淳雪……”杜正笙握住她冰冷的手,老淚縱橫。 父親的手傳遞著溫暖,她的眼不斷泌出淚液,沾濕頰畔。“爸……”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他幾乎泣不成聲。“你會沒事的……”是安慰也是期望。 縱使聽不見父親說了些什麼,淳雪仍能感受濃烈的親情和關愛。“爸爸……” 他拍拍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護理人員將她推出病房時,她瞥見一張熱悉的冷漠俊顏,心頭猛然一震。 是他!淳雪心跳加速,雙眼追逐著他的身影,直到出病房看不見為止。 整個腦子全被他的影像佔領,她壓根忘了皮肉痛和聽不見的驚慌。 即使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淳雪對他的愛依舊沒有消退半分。 殊不知,殘酷的噩耗正等著考驗她、磨練她。 溫室中的花朵,終究還是得離開保溫箱,獨自對抗風雨,尋求生存之道。 勉強吞完出院前最後一頓晚餐,杜淳雪將自己關進盥洗室,打開所有水龍頭,水聲頓時充斥整個空間。 雖然聽不見聲音究竟多大,但憑著以往的經驗,應該足以掩蓋她逸出的哭聲。 她蜷縮在牆角,臉埋進雙膝中,淚水不聽使喚的拚命往下墜。 經過一連串漫長且縝密的檢查,醫生以白紙黑字告訴她:她的聽覺神經被血塊壓迫住,聽力功能因而喪失,等大腦自行吸收血塊後,聽力便會復原,但無法估計時間。 她聽不見聲音,成為失聰人士。沒有聲音的世界,她還不習慣……任誰都無法接受! 二十二年的生活化為零,被迫從頭開始。 她不愛哭,知道傷害已造成,就算哭瞎了也無濟於事。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洶湧的淚和悲傷的感覺。 伸手抹去頰上的淚珠,粉嫩的肌膚被一道硬物刮過,淳雪才注意到無名指上精緻典雅的鑽戒。 據父親說,這是一隻結婚戒指。為她套上的,是她暗戀多年的邵蘊齊。 父親又說,她車禍昏迷期間,他每天都會到醫院、守在她身邊,會客時間結束才離開。 這象徵什麼意義?淳雪反復問自己,努力想厘出頭緒,偏偏越想越淩亂,頭疼痛不堪。 “嗚……”她抽泣著,備覺無助。 “淳雪、淳雪,你還好嗎?”門外,杜正笙敲門敲得急,一時忘記她根本聽不見猛烈的撞擊。 而她逕自耽溺在失聰的憂傷情境中,把積壓在胸口的委屈及難過發洩出來。 她告訴自己,今晚痛快哭過後,就要打起精神面對往後的生活,絕不讓愛她的父親操心。 驀地,門板被狠狠踹開,她仍一無所知。 “淳雪!”杜正笙來到她身邊,扣住她纖弱的肩膀,驚惶的叫喚。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的望著突然冒出來的父親,星眸還不斷冒出晶瑩的淚。 “傻孩子。”他擁著女兒,哽咽道。“我還以為你做了什麼傻事……” 淳雪偎在父親懷中嗚咽,哭得像個小孩。 佇立門邊的邵蘊齊,對眼前上演的感人戲碼意興闌珊。“杜老,該走了。”他慵懶的提醒道。 即使結了親家,他依然沒改口喚杜正笙一聲“爸”。 杜正笙攙起女兒,淳雪抬眼,才瞥見邵蘊齊一臉漠然的盯著自己,忙不迭垂下頸子,回避他冰冷的眸光。 他溫文俊雅依舊,但眼神多了她不解的冷漠。 “阿齊,你真的要帶她回去嗎?”杜正笙確認道。 他揚唇淺笑。“當然,她是我的妻子。”走近她,攬住她的腰。“妻子跟丈夫回家,天經地義,不是嗎?” 淳雪呼吸一窒,錯愕的抬頭睨著他,眉宇間寫著疑惑,完全在狀況外。 杜正笙長籲一聲,默然。 心裡不禁後悔當初答應他的提議,草率地把心愛的女兒託付給他。 那時,處於低落恍神的狀態,只想到淳雪愛他多年,所以想替女兒達成心願,卻沒顧及她醒來後的意願,也忘了問他為什麼突然決定娶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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