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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明天你派人去弄些滋補的藥材,讓翠兒給彩衣補補身子。”見她的身子如此孱弱,他也非常不舍。

  彭嶄岩對安彩衣的好,平順全看在眼裡,他真為彭嶄岩叫屈。

  “爺,安姑娘這樣對你,你還對她這麼好,實在是太不值得了。”想到她污蔑彭嶄岩貪圖安府的財產,平順就有滿肚子的不平。

  “那是我欠她的。”彭嶄岩簡單一句話就說明了他心中對安彩衣的歉疚。

  要不是他為了顧及那該死的男人自尊,自私的離去,他和她至少還能白頭到老。

  每次一回想當年,他的心中就有無限的痛。

  “當初是安姑娘另結新歡,爺才會憤而離去,所有的錯實在不該全算在爺的頭上。”平順認為不全是彭嶄岩的錯。

  送被子來的翠兒剛好聽見平順的話,她忿忿不平地將兩床錦被扔到他的手上。

  “哇!做什麼把被子丟給我啊?”他吃驚地接住蓬鬆的被子。

  “本來是想替你們鋪被的,可你胡亂說話,所以被子就由你自己去鋪,就當作是給你的懲罰。”

  “我哪有亂說話?”平順覺得這是翠兒的欲加之罪。

  翠兒氣怒地對著他咧嘴一笑,然後惡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你為什麼踩我的腳?”他今日是招誰惹誰了,無緣無故卻惹禍上身。

  “誰要你說錯話還死不承認。”他是罪有應得!

  “你——”平順覺得她真是不可理諭。“難怪孔夫子會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原來女人都是這麼地不講道理。”

  平順的話令翠兒聽得特別刺耳,她立即反唇相稽。

  “我是難養的女子,那你就是孔夫子口中的小人,否則你怎麼會在別人的背後說話傷人,議論別人的是非。”

  “喂!你把話說清楚,我哪有道人長短、論人是非?”翠兒的話激怒了平順。

  雖然說好男不和女鬥,可她人都已經欺負到他的頭上了,他當然無法忍氣吞聲。

  “明明就有!”

  看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起嘴來,原本想要置身事外的彭嶄岩這下不出聲當個和事佬也不行了。

  “夠了,你們兩個都別吵了!”他的心已經夠煩的了,他們還吵嘴讓他煩上加煩。“翠兒,平順是說了什麼話惹你不快了?”

  要和安彩衣重修舊好,非得靠翠兒的鼎力相助不可,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讓平順吃點虧,先詢問翠兒原因。

  既然彭嶄岩都問了,翠兒只好放鬆怒容,笑著回答他的問話:

  “小姐會二度招夫又不是她自願的,那還不都是老爺逼的,所以小姐和第二任姑爺才會沒有同房共寢。可平順說小姐另結新歡,好像小姐是自願的一樣,把小姐說得像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女人最重要的名節被他這麼一說,便全都毀了。

  “原來如此。平順,還不道歉!”

  “我又不知道事情原來是這樣,而且是她自己要想歪的,我的原意又不是這樣。”聽到要向她陪不是,平順不停地犯嘀咕。

  “不必了!”翠兒拒絕他的道歉。“你要道歉就和小姐說去,你說的人又不是我,犯不著跟我道歉。”

  要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她到底要他怎麼做啊?

  人就是不能逞一時口舌之快,他就是不懂這道理,才會落得向人道歉的窘況。

  “你們就各退一步,當作今晚的事沒發生。”彭嶄岩被他們煩得是一個頭、兩個大。“我和彩衣的問題,由我們自己慢慢解決,平順你就別再多嘴,也別插手管我們的事。”

  彭嶄岩都這麼說了,縱使翠兒和平順心中都不平,也只好閉嘴不說。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平順覺得自己真像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翠兒,彩衣現在怎麼樣了?”他只想知道她的情況。

  “喝了藥,睡著了。”就是因為安彩衣睡著了,她才有空來理他們。

  “彩衣以前的身子還算硬朗,怎麼一個小小的風寒就讓她昏倒了呢?”彭嶄岩是百思不得其解。

  翠兒歎了口大氣,這才娓娓道來:“孩子胎死腹中、爹親又往生,小姐幾乎是天天以淚洗面,別說補身了,有時連吃東西、休息都不肯,身子骨難免變得薄弱。”

  她的遭遇令他心疼不已,懊悔當時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趁彩衣睡著了,我進去看看她。”他想守在她的身旁。

  “也好。”翠兒也贊成他這時候去,這樣比較不會起衝突。

  望著彭嶄岩的背影,翠兒覺得愛情這事實在太折磨人。

  如果一沾上感情都會變成這樣,那她寧願這一生都不動心,就算要她當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她也心甘情願。

  “翠兒,那這被子該怎麼辦?”平順想既然彭嶄岩已經按下了翠兒的火氣,便想把這些被子還給她。

  “自己去鋪床疊被啊!”翠兒撇過頭不看他一眼。

  “可是爺不是說今晚的事當作沒發生嗎?”

  哼!說他呆,他還不承認,一點也不會看人家的臉色。

  “是姑爺說算了的,我可沒說,我現在對你還是有氣的。”想要她氣消,才沒那麼簡單。

  “啊?”平順沒料到她會口是心非、表裡不一。

  難怪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怎麼也捉摸不著。

  “哼!”

  翠兒輕哼了聲就轉身離去,留下一臉茫然的平順呆呆地抱著被子。

  躡手躡腳地進入安彩衣的房間,輕輕地掀開床幔一角,皎潔的月光由窗口透了進來,照在她的睡臉上。

  她真的瘦了!見她消瘦,他是心疼萬分。

  彭嶄岩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卻又怕自己突兀的舉動會吵醒她,高舉在半空中的手又縮了回來。

  雖不能摸到她的人,但能這樣靜靜地看著她,這已經足夠了。

  這些年她一個人承受孤寂的痛苦、外人的閒言閒語、和冷眼對待,真不知她一個弱女子是怎麼撐過來的。

  也許,在外人的面前,她一點也不像是弱女子吧?

  一想到她和一群男人劍拔弩張的畫面,他就感到莞爾。

  敢惹她的男人大概也沒占到什麼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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