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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蘭,維亮來了,現在方便嗎?”程母將輕掩著的門推開了,探頭問道:“啊?方便,我現在沒事。”她從座椅上局促的站起來,背抵著梳粧檯。

  昨晚沈維良來電告知今天將來拜訪事,她已入睡,沒有親自接聽。今早被知會後,她開始坐立難安,和前兩次見面相較,並沒有漸入佳境,反而更加惶惶不安。到底該如何面對他?她一點概念也沒有,她甚至無法想像,因為一旦進入想像空間,就會引發心痛,一心痛必然導致失常,一失常絕對嚇壞一干人等。

  “如蘭?”沈維亮不知何時已走進她,困惑的抬起她下巴,一臉憂心,“你哭過啦?”手指掠過她臉上的一方濕痕,她嚇得倒退一大步,避開他的撫觸。

  沈維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顯得很突兀,但程如蘭過於生分的舉措讓他不敢再冒進,他想了一會,自行坐在床沿,輕快道:“這次出差忙了一個月才回來,一陣子沒看到你,我們好像更生疏了,一點也不像快要訂婚的情人,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聆聽著,緩緩抬眼,鼓起勇氣注視他。

  “你要不要考慮休一段長假?每天開三十分鐘的車到郊外上課對你的身心總是負荷,依你的情況,請長假校方應該不會反對。”

  她看著他。

  這一段日子,他可是一點都沒變,一貫神采奕奕,繁忙的工作只有令他更加自信,姿態更挺拔。費解的是,從認識他那天起,她幾乎沒有見過他為任何事,任何人傷神,單單別人為他傷神過,為他若無似有的溫柔發傻過,但是他是那麼迷人,仿佛為他傷神是註定的詛咒,而他也習慣了這種狀況,從不質疑,理所當然的接受一切好意,接受的不留痕跡。

  以往她一直以為,從他專注的凝視裡,曾經看到獨一無二的愛意,現在仔細思量,她突然不那麼確定了,或許,他的眼裡原來什麼都沒有,是她誤會了?那些為他傷神的女人都誤解了?

  “如蘭?”他舉起右掌在她面前揮了兩下,“哈羅,還在嘛?”

  她連連點頭,擠出笑容,“在,我……偶爾還會頭痛,做惡夢,有些事記不大起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不是有意的。”她走過去,謹慎的解釋著。

  “這很正常,我能理解,不過你……”他眯著眼端詳她,繼而皺眉,“不會是——把我忘了,卻不敢直說吧?”

  她愕然,接著失笑,“怎麼會?你在開玩笑,我怎麼會忘記你。”

  “哦?”他站起身,不十分確信的表情,“能證明嗎?”

  “怎麼證明?”她心不在焉的反問,落入另一個思緒。

  “很簡單,”他捧住她的臉,說話時的熱氣拂在她鼻尖,“你受傷以後,我就沒吻過你了,讓我看看你的表現和以前不一樣?”說著俯下了唇。

  那幾乎是刹那間的事,當她驚魂未定時,看到的畫面是自己握緊的右拳,和跌坐在床上捂住左臉,大驚失色的沈維良。

  “如蘭,你做什麼?”沈維良不可思議的驚聞,他連她的唇都還未碰到啊!

  “你……”她胸口劇烈的起伏,淚眼模糊,指著他厲言:“你才是什麼都忘了!你忘得比誰都快,為什麼半年不到,你就可以輕鬆的對別的女人又吻又抱?你到底有沒有心?讓我看一看,看一看你的心——”

  她撲上去,揪住他的衣領,使勁拉扯。沈維良制住她,駁斥道:“你在胡說什麼?我忘了什麼?我不就在你面前?”

  “伊人,記不記得這兩個字怎麼寫?你那麼聰明,不該忘得那麼快,告訴我,請你告訴我,求求你……”來不及了,來不及阻止潰堤的眼淚,她頹然滑下床沿,成串的淚珠灑在裙角,濕成花。

  “伊人?”他呆若泥塑,默念一遍,好看的五官凝聚了複雜的表情,口吻轉為低冷,“伊人,為什麼提她?我們不是說好,不再提這件事。”

  “我真的不懂,如蘭,你讓我糊塗了。我們都決定要訂婚了,為什麼再提起伊人?是不是你始終不相信,我沒有愛國伊人,還是你又聽到了什麼?”

  她鬆開十指,慢吞吞的直起身,用衣袖抹幹面龐,正好衣裙,撫順亂髮,激烈的情緒消失迅速,恢復淡漠有禮的姿態,只是語帶僵直,帶著隱忍的顫音:“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請別見怪。最近急性差,我保證,不會再提起她了。”

  沈維良歎了口氣,扣好被扯脫的衣扣,遺憾的看了看她,走到門口,思索一下後,慎重表示:“我希望你儘量把心情恢復起來,如果你對我真有疑慮,不妨把訂婚延後,不必太勉強。

  “維良,對不起。”

  “不虛言抱歉,我只是不明白,我已經選擇了你,你又何必擔心?”

  房門掩上,她木然走到窗前,視而不見的望著窗外的玉蘭樹葉。

  她終於親耳聽見他說了那句話,本來只村子想像中,一旦真是的道出,她竟然能穩穩站住,沒有昏厥,那麼,當初為何不能如此?沒錯,那句話如利刃劃過,她幾乎可以感到無

  形的血從胸口流出,但,不過是一句實話,她為何不能面對?為什麼?

  “因為我錯愛了你——好痛——”她掩著的心臟部位,看著窗臺,喃喃念道:“原來沒有愛過,沒有愛過……”

  安曦對群華高中沒有特別的厭惡,依他奶奶的想法,為了避免讓無父母的安曦未來變成大流氓危害鄉里,儘管他奶奶一毛不拔,節約開支,還是極力安排他進入這所私立學校,嚴格禁止他和隔壁職校的學生往來。但如果可以任他選擇,他寧可就讀他奶奶稱為“流氓養成學校”的南山商工。

  首先,女同學的外形就比群華高中的更勝一籌,看去來順眼多了,不像他班上那幾位,一個比一個不自然;有點姿色的像張若芸一般裝模作樣,功課好一點的就像李明惠一樣得理不饒人。至於男同學,除了開賭場的老爸選上縣議員而全家漂白的黑面之外,其餘多半話不投機,這也難免,誰不知道他是專門放利的奶奶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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