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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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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懷南扶扶鏡框,笑道:「怎麼你那麼客氣並不會讓我為懷梅高興,反而覺得你拒佳人於千里之外?」 他按捺不住情緒,微變了臉。「你大老遠來我這不是來談這個的吧?」 曾懷南沒被激惱,閒散道:「當然不止,我是來祝你喬遷之喜,送份大禮來的。」說著真從提包裡拿出一盒東西。 「你還真費事,我這兒什麼都不缺,你多替我向那些高官弄些經費補助學校增建好了,我懶得和那些人打交道。」他搖手拒絕。 「這東西可不同,你一定會喜歡,我能送你的就只有這項才討你開心,看看吧!」 明知曾懷南有意吊他胃口,他還是不禁瞄了一眼,忽然就定睛不動,看著錦盒發楞起來。 他接過錦盒,慢慢掀開,與預期中的一樣,是那串昂貴的翡翠珠鏈,在日光下閃著幽光。 「這是同一串?」他問,嗓子有些顫啞。 「如假包換。」 「哪來的?」他記得,當年秦弱水只帶走了這樣值錢的東西,身上一文不名。 「前幾天和城裡一些大爺們應酬,其中一個做人情送給我的,我當時一瞧便知道又物歸原主了。想想,當年秦小姐不愛穿金戴銀的,把它當了也有可能,打聽之下,原來這東西是那大爺手上的珠寶行向一位年輕女人收購的,大概花了原價八成買到,看來秦小姐挺有想法的,知道若給了當鋪肯定連五成價都拿不到,這麼一大筆錢,夠她生活個幾年了。」曾懷南得意道。「珠寶行怕成份有問題,要她留下地址,先付一半錢,等確認無誤後,再通知她拿剩下一半。」 「她人在蘇州?」他驚問,一股熱流沖向腦門,險些發暈。 當年花了諸多人力遍尋不著,難道伊人近在咫尺? 「當然不!觸景傷情又何必?她搬了兩次,兩次都在揚州鄉下,離她被燒掉的老家大概兩個村子的距離。」 「揚州?」他沒想到,她竟選擇有著深刻創痛的老家落腳,家都燒光了,她為何還回去? 「是啊!雪生,我為你做的這件事也不知是對是錯,我真怕懷梅怨我呢!地址拿去吧!」曾懷南遞給他一張紙條。「對了,有件事,得順帶告訴你,讓你有心理準備。」 「……」他屏息以待,目光多了幾分戒備。 螢曰懷南歎氣道:「別怪我烏鴉嘴,你若為了這最後一件事鍛羽而歸,我反而高興,這樣懷梅就有希望了……別這樣看我,我說就是了,聽好,我派去打探的人說,秦小姐已經……有男人了。」 錦盒「匡」地掉落在地! 簡樸的新式學堂課室裡,一片鴉雀無聲,偶有孩童的悄聲耳語出現,但只要講臺旁木桌後的年輕女人一抬眼,底下立即噤聲。 女人揮毫完畢,放下筆,將作品垂掛在講桌,開始在一排排座椅走道間踱步,仔細地觀看每個孩子的一撇一捺。 她停在靠窗最後一個光頭男孩身畔,屈著膝,指著張牙舞爪的幾個大字問:「小毛,今天教的好像不是草書吧?我方才不是示範過了?」 男孩搔搔頭,咧開缺了幾顆門牙的大嘴,沖著她直笑。 「你今天得留下來,罰寫三遍!」她不給情面道。 「咦?那邊是啥?」男孩指著教室外。 她不疑有他,轉頭朝外頭望去,發現無一絲異樣,回頭正要詢問,臉頰擦過男孩手上的毛筆,她直覺手一摸,都是墨汁,她氣極敗壞,把孩子後領拎起來,咬牙道:「敢誆我?今天一定打你——」 「我沒有,我沒有,是您自個兒撞上來的,老師耍賴……」男孩邊跳邊叫。 「還辯!」她幾乎快制不住男孩,但看到一手墨黑,又氣不過,手掌真要朝男孩臀部揮下了,門口突然有人在叫喚她。 「秦老師,秦老師!」是學校另一位女老師。 她悻悻扔下男孩,走到門口。「什麼事?」 「你的臉……」面色古怪地指著她腮幫子。 「噢!」她急忙用袖口擦抹,乾笑。「孩子頑皮。怎麼了?」 「學校來了個人,說代表某單位捐款,錢不少,我不敢隨便收下,校長又不在,還是您去看看較妥當。」女老師推推臉上的鏡片。 她想了想,點頭道:「我去一下,你幫我看著這群孩子。」 學校教務不歸她主事,只是當年她捐款數額不少,可以建議一些校務方針,但學校儘量不收受官方津貼,以避免失去自主性,而無法決定課程內容。 職員室在學校另一頭,她越過學童嬉戲的一塊沙地,在桑樹下的洗手台前,舀了貯水池內的水洗臉,用手帕拭幹。 後頭起了腳步聲,沉穩有力,她不加思索轉身,甜甜的笑容凍結在眼前那張難以遺忘的男性面龐裡。 她僵了許久,僵到下肢開始酸麻,才朝後挪一步,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弱水,別來無恙。」齊雪生緊抿薄唇,黑眸泛著火光,帶著慍意緩緩靠近。 她剪了齊耳短髮,依舊穿著白色寬袖薄短襖,黑色褶裙,像女大學生,只是身形豐潤了些、膚色深了些,神情卻駭異慌亂,他伸手碰觸她臉腮,「你的臉,旁邊有墨——」 她一慌,別開臉,下意識往後退,腿彎處碰到了貯水池邊緣,整個人往後仰跌,水花登時飛濺,她全身結結實實泡進了池子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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