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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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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袁森注意力移轉,大喇喇地瞟著泰弱水。何府他造訪多次,遠遠見過兩次這位女眷,大概是羞澀,眼也不抬,半垂的眸子深幽,渾身氣息文秀,閨女打扮的穿著無一絲貴氣,骨架纖嫋,和最近他弄上手的戲子味道迥異。 “遠房表親,姓秦。”袁森的眼神令何平不舒服,何家上下對袁森敬而遠之,就是因他不時透露的三分邪氣,和旁門左道的蜚聲流傳。 “秦小姐,您好,敝姓袁。”他猛抽了一口煙,沒有立即要走的打算。 秦弱水點點頭,禮貌地淺笑。“您好,袁老闆。” 和外表截然不同的朗脆嗓子令袁森意外,她始終不看他,態度卻毫不忸怩,他咧咧嘴,轉了轉念頭,開口道:“何少爺,訂了哪個位子?” 何平搖頭。“樓下邊廂。” “今天人多,你那位子不好,看不真切,到我樓上包廂來吧!今日劉司令在場,好位子全包了,你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散戲後還可到後臺會會主角丰采,如何?”袁森大方相邀,倒令三人都楞住了。 “謝謝袁老闆盛情,不敢打擾您,我們和同學約好了,不好失約。”何平不過十七歲,場面話說得忐忑不安,僅記父母所言不可得罪此人。 “噫?這麼客氣?秦小姐,你意下如何?秦小姐也是戲迷吧?”袁森走近她,想和她對對眼,習慣性的撩逗異性。 她略退後,皺著眉,目光落在他肩頭,沒有生出怯意。“袁老闆,抱歉,我跟著他們。” 袁森原無意留難三人,他不過是想藉此熱絡關係,但警敏的他卻從秦弱水臉上接收到清清楚楚的訊息——她的蔑視!不用多言,那冷淡嫌惡的神情分明流露,若不是從何家聽聞過他,不致表現如此。 他冷卻了一頭熱,了然於胸,利眼微縮。“怎麼?這麼不賞臉?” “言重了,我們年輕人不懂規矩,怕給您看笑話了,壞了興頭,還是各看各的吧!”她不卑不亢,眉頭卻不自覺鎖得更緊。 袁森怒意陡生,秦弱水一介女流,竟敢不正視他! “看不出秦小姐說話如此伶俐,失敬了,不愧是何家人。” “袁老闆誤會了,姊姊別無此意。”何平慌了,但若依了袁森,今日的戲必看得索然無味;若是斷然不從,又恐招禍,正躊躇不安,一邊的何帆叫了起來。 “哥,那不是舅舅、舅媽嗎?” 果不其然,齊雪生昂首闊步,從人群中走來,身旁倚著扮相貴氣十足、相貌端麗的女人,後頭跟著一名女僕。齊雪生眼尖,很容易瞥到了何平一行人,見到袁森,他面色一凜,原先的不耐變成冷峻,他不避不讓,直迎過來。 “齊老闆,嫂夫人好,今天是什麼好日子了?大家湊一塊兒了。”袁森率先打招呼,嘿嘿桀笑。 秦弱水微訝,默不作聲地轉開臉。齊雪生低頭向女人吩咐了一聲,女人點點頭,向袁森致意後和女僕先行到包廂去了。 “不敢當,有袁老闆在,好日子也得提心吊膽過。”他站到何平前頭,不經意看了秦弱水一眼,看來她一點也不安份呐,竟大著膽子來外頭看戲。 “怎麼?還在記恨興禾發那回事?在商言商,各憑本事,齊先生家大業大,何必在乎那一片店鋪?”袁森似笑非笑,撣撣袖子。 他並非刻意樹敵,齊家在蘇州根深蒂固,近兩年靠著偏門生意掘起的他和齊雪生交好只有好沒有壞,然而齊雪生眼高於頂,沒把他當成對手,幾次商場上相逢,給了他幾個軟釘子碰,他出生微寒,特忌恨這種人的架子,一有機會,便使了手段,讓齊雪生吃了悶虧。齊雪生出生大家,不屑不入流的手法,也不肯委屈,梁子便結上了。 “好說,過去的事就甭提了。我這外甥、外甥女是否怠慢了袁老闆,戲要開演了,怎還不入座?”他不必細問,何平的尷尬面色說明了一切。 “沒什麼,只不過請他們到包廂一道欣賞,位子好,看得清楚,誰知三位不賞光,不知是袁某不夠份量,還是家教使然,認為袁某高攀不上?”袁森瞅著秦弱水,嘴角泛著譏嘲。 齊雪生隱隱然明白了什麼,湊過袁森耳邊道:“袁老闆,可否借一步說話?” 袁森不置可否,前行了幾步,回頭對齊雪生道:“齊老闆,您不會連這點事也看不順眼吧?” 他撇撇嘴。“他們不過是毛孩子,何必為難他們?您今兒個來不是看名角的嗎?倒和小孩對上了?” 袁森冷笑。“孩子?秦小姐芳華正盛,一張利嘴和齊老闆不相上下,說是孩子誰信?倒不知何家是怎麼看袁某的?一概敬謝不敏啊!” 他聞言訝然,反問:“您是針對秦小姐來著?她得罪您了?” “不敢,應該是我袁某得罪何家了,秦小姐連正眼也不瞧袁某一下,何家若對我有意見,大可說明白,也用不著我替何家疏通,拿到船行的牌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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