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璃 > 替身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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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起唇角笑了,握住雁西溫暖的雙手;她的手指細長堅靭,和男人記憶中的另一雙手觸感必然有所差異,但他顯然刻意忽略,緊緊扣住不放,表情是抉擇後的釋然。 這樣就好,雁西想,這樣就好,慢慢來,清醒是第一個步驟,她無法和神智不清的人對話;再來是平靜,男人必須平靜,一切才能順利進行。 她讓對方包覆住自己的雙手,漸漸緊縮成拳,有點疼,雁西忍耐著不作聲。 男人持續看著她,不說話,然後,再一次出乎雁西的預料,他猛烈一扯,將她環抱入懷。她全然沒有防備,直面撞擊男人的胸膛;幾秒的昏眩,回神後她已然躺倒在地毯上,男人全軀覆蓋上來,開始熱吻著她。她驚駭莫名,又被撲面酒氣薰得思考停頓,被迫進行著情人間的深度濕吻,直到一隻勁道十足的手扯開她的衣領,揉撫她的左胸,失序的腦袋終於在警鐘敲響後及時反應。 她騰出一手隔在兩人之間,抵禦住他的侵襲,匆促哄慰:“等一下,我們先說話好不好……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你先讓我起來……你好重,我不能呼吸了……” 這些話並未收效,雁西在肢體搏扭間瞥見男人的神情,那是排除一切,陷溺在自我意識中的神情,彷佛藉著雁西進入他追尋的幻境,充耳不聞外界的干擾。 “佳年……你騙了我……”越來越過火的愛撫讓雁西不停受到驚嚇,惶恐中,她不禁自問,如果再讓事情重演一次,她還能自圓其說純屬意外,再若無其事地踏進這塊地方,繼續面對頻頻失控的男人嗎? 只一瞬,她有了答案,奮力掙脫出一隻手,朝身邊的茶几胡亂摸索,無可辨識,她構著了一個恰盈一握的硬物,舉高,極力拉開一個使力的間距,咬牙擊向男人的後腦杓。 立即見效,男人表情瞬間僵硬,動作停格,往一旁翻倒,再反射性抬頭掙扎了一下,呈大字躺平。 她呆若木雞地看了看手中果肉塌陷、汁液流淌的蘋果好半晌,察覺到不妥,慌張地俯身耳貼男人的左胸,幸好聽得見心臟微弱的跳動聲。 她坐直身子,長籲了口氣,抹了把額角滲出的冷汗,驚魂略定後,她偏頭察看失去意識的男人。 不過是一顆新鮮的紅蘋果,尺寸是大了點,男人果真如此脆弱? “你這人——”罪惡感湧上,她忍不住抱怨:“真的很難相處耶,我真不知道該讓你醒著好還是睡著好?”雁西捧著腦袋,萬分苦惱不已。 忽然想起,是誰說的,人與人之間的往來盈虧,怎麼算也算不准? 她在心頭反覆盤算計量,漸漸懷疑,自己簽下的這份合約,是否根本就是一項蝕本差事? *** 攤開在床上的行李箱很快便被衣物和日用品填滿。雁西動作俐落,只攜帶必要的物品,偏頭想了想,忙從置物櫃將一袋備妥的東西取出,塞進行李箱蓋的網袋中;但內容物太擁擠,試了兩次行李箱蓋都無法順利闔上,在一旁觀看良久的妹妹雁南發現到異樣,歎口氣,走過去阻止雁西以土法捶打箱蓋。 “夾到東西了,當然闔不攏啊。”雁南掀開箱蓋,取出禍端——一根粗麻繩。“咦?你帶上這東西做什麼?”張大眼露出狐疑。 “沒事。”雁西不動聲色將麻繩重新捆卷,放回網袋,一邊解釋:“這次我的工作地點在郊區,屋主有個院子,有個花架松了,我順便帶根繩子暫時替他固定花架,免得倒下來。” 行李箱順利扣上鎖,雁西把箱子豎直落地,握往拉杆,一切就緒了,再回頭賞析名畫般看著妹妹,看上幾眼;雁西和母親的心情一樣,得到了長足的安慰。 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手足至親的關係通常缺乏神秘感和想像空間,但妹妹雁南不同,總令人看不厭倦,每增一歲,在她身上總找得到驚豔的變化。她面容極為巧致,自小即溫順討喜,隨著時光演進,逐漸蘊養出一股少女少有的靈氣。這對某些尊貴的家庭而言算不上驚喜,但對於在市場街開設家庭髮廊,極盡所能供養一個家的單親母而言,雁南是上天給予母親的出人意表的慰藉。為了搭配得上她的脫俗容顏和傑出的學業表現,母親不惜用上了上等家庭的規格養育雁南,一路念上昂貴的私立學校,讓雁南談吐行止越發添上不少貴氣;而雁南以她的秀外慧中證明了母親的眼光,她將是這個家的榮耀。 身為姊姊的雁西從不吃味,並非她傻憨或大方,而是有足夠的自知之明,某些特殊待遇不適合資質普通的她,不須要向辛苦半生的母親刻意索求。 雁西的模樣和手足並非完全不相像;事實上,外人瞧一眼便能輕易辨識她倆是手足關係;但造物主有雙神奇的手,衪將相似的五官加以重新排列組合後,雁西隨即少了幾許靈秀,多了幾分敦厚。 雁南挑食,身材纖巧,不喜勞動;雁西則對食物來者不拒,加以長年分擔家務,體態較為健美。認真說來,是性格和際遇讓她們的模樣朝不同方向蛻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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