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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淩亂的長髮垂肩,幾縷濕發貼在頸項,額前鼻頭都是汗珠,臉色慵懶蒼白,濕透的前胸隱約看得出起伏的渾圓胸形,想起了前兩日張嫂所言,他哼笑道:“你連冷氣也不開,喝一壺水也不夠。你放心,我不會跟你額外算水電資的,全都包在你記的食宿賬上,就算是旅館也不會向客人要水電費,你大可放心的洗澡、吃飯,不必在小地方上太過在意。”

  她乍聽,熱潮湧上細膩的頸腮,指節握緊冰箱把手,她咬出一排唇印,生硬地迸出話:“我在學校是游泳社的,我通常游泳後淋浴過才回來的。”

  他嗤一聲,故作驚訝,“喔?真不容易,你一天吃沒兩碗飯,還有力氣游泳?”

  她覷看他一眼,決定不再追加解釋——游泳社提供給社員的點心豐富又營養,補足了她近日攝取量的不足。當然,這個代價是,她每天得找時間到學校練習一小時,表現出熱心參與大專杯泳賽初選的意願,去除白吃白喝之嫌。

  “我找到房子了,這個月底領了薪水,就可以搬出去了。謝謝成醫師,打擾你這麼久。”她頷首為禮。

  明知不該對困厄時施予援手的男人如此疏冷,然而,在此曖昧詭奇的狀態下共處一室總是不合宜的;再者,她並不打算與他熟絡,這一段邂逅,她會把它遠遠的拋到腦後,不再回顧,像她所有不堪回首的過往,一筆抹殺。

  她疾步越過廚房,還未走近他,腳板在半濕的磁磚地上打滑,快得讓她猝不及防,命運總是與她的想望背道而馳——她想保持距離的男人,此刻已在她上方忍俊不住地俯視她。

  她滑倒了!背部一股鈍痛蔓延,她眼眶含淚,冷汗直冒,倔強地咬牙不哼出半點痛吟。她兩肘想撐起上身,一時半刻竟起不來,如果現在有地洞,她一定立刻蒙頭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丟人現眼。

  他搖搖頭,半蹲半跪地倚近她,右臂穿過她後頸,左臂穿過她腿彎,稍一用勁,便輕鬆將她打橫抱起。

  他這般與她貼黏,身上混合著他原有的薄荷冷冽香味和陌生女人的甜香,清俊無瑕的五官如此俯近,胸膛的汗液與她手臂的肌膚交融,她起了異樣感,惶亂地晃動小腿,急嚷著:“快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你好像摔得不輕,站得起來嗎?”他不以為然地瞪著躁動的她,轉身走出廚房。

  “我可以走,你別碰我——”她驚慌地擊拍他的裸胸,不顧一切激烈地扭動己轉為麻痛的身軀。他疑惑不已,他並非第一次接觸她,為何似被登徒子冒犯一樣反應強烈?任她躺在廚房自行起身才叫不失禮嗎?

  “成揚飛,你在搞什麼?她是誰?”

  尖昂的嗓音從二樓樓梯口飆過來。她意識到了什麼,趁他不備之際,滾下他的懷抱,忍著不適,在沙發間沖衝撞撞後爬回到房裡。

  隔著門板,她聽到了女人的嬌喝怨責,樓梯上上下下的奔跑足音,以及房門劇烈的關碰迴響;接著,一樓大門被重重闔上,車庫傳來引擎發動聲。有人離開了,當然,那人不會是成揚飛,他從頭到尾沒有說過半句話。

  在黑暗中,她眨眨眼——她闖禍了,她果然是災星!

  她拿出備用鑰匙,插進雕花鐵門的鎖孔,左轉右轉也聽不見“喀喇”的聲響,背後忽然有手指敲兩下她的右肩。

  “我來吧!鎖孔有些生繡了,要用點技巧才能打開。”

  她狐疑地望向穿著空姐制服、手拿蛋糕盒的高挑女人。女人隨手拿過她的鑰匙,姿態隨和大方,但免不了打量了她好幾眼,眼神裡的不解程度與她相當。

  依著制服女人對開門的熟稔程度和她的第六感判斷,這女人和成揚飛關係匪淺,當然,絕不會是手足親人那一類的。

  “我沒見過你,你是揚飛的——”兩人並行走在花園石徑上,女人反客為主詢問,但語氣極為溫和,和前天夜晚出現在屋裡的女人差異極大,溫言傾思的神態閃過一抹熟悉感。

  好感在刹那間興起,對陌生人的排拒大減,她微笑了,對著眼前面目清麗的女人,她想了個沒有後遺症的回答,“我是他的遠房親戚,在臺北念書,臨時沒地方住,暫時在這待一陣子。”

  這個答案不具任何破壞性,女人很快的釋然,笑得更由衷。“我沒聽他提過,他從不說他家人的事,待會你得好好告訴我。”

  “嗄?”她楞然。

  女人親熱地拉著她走進客廳,對著廚房揚聲喊:“張嫂,張嫂——”

  張嫂端出一盤菜,布上桌後,堆滿笑,“鐘小姐,您來得真快。照您吩咐的,我做了六樣大菜,都是成醫師喜歡的,他還不知道呢!咦,方楠,你今晚沒家教啊?”

  她趕緊點頭,正要溜進臥房,女人又拉住她,“你叫方楠啊?我叫鐘怡,今晚一道吃吧!今天可是揚飛生日呢!他很不愛搞這些,是我看到他護照才發現他生日的,特地趕回來幫他慶生。你是他的親人,知不知道他有哪些家族趣事?”

  這可糟了!她開啟了一個尾大不掉的謊言。張嫂正自起疑,她眨了兩下眼,很快地在身側悄悄擺手示意,張嫂領會,咧嘴笑道:“鐘小姐,先讓方楠換件衣服吧!你進來嘗嘗我煮的佛跳牆功力如何。”

  “噢!說得也是。”鐘怡注意力成功地被轉移,跟著進了廚房。她急忙閃進房裡,懊惱得直跺腳。

  她該留在圖書館準備期中考的,一念之差,惹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鐘怡雖討喜,她卻無心應付對方,她得謹守分際,不再出房門一步。

  她將考試用書攤開桌前,將心思收回,投注在字裡行間裡。平時家教佔用了太多溫習時間,她每分每秒都得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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