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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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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看了自己一會兒,柔聲遭:“可以把衣服給我嗎?我不習慣穿這件睡衣。” “嗯,我叫蘇菲拿來。”他起身走到門口,叫喚一聲,蘇菲便聞聲而至,他吩咐了一下,又走回她身邊,她勉強的下了床,緩慢的動作減弱了暈眩的程度。 她四面環顧,依光線射進的角度和窗外吹進來風中飽含的清新氣息,現在應該是早上,那麼,她在外頭破天荒的過了一夜——在未告知的情況下。 蘇菲抱了一疊摺好的衣服放在床上便合上門退了出去。 她拿起熟悉的衣裳,看了他一眼,他閒適的站著回視她,沒有要回避的意思。看來他們真的很親密過,連彼此換裝也不避諱了。 她背過身,兩手交叉拉起衣擺,往上掀翻,褪去身上僅有的衣物,再一件、一件將原有的內衣褲、小洋舉穿上,沒有半分扭怩。 她迎著陽光裸裎時,他看到背光的女體,一圈光暈環繞,纖細而帶著蠱惑,淺綠色的布料滑過身軀安然的貼在她的肌膚上時,他遏止了想伸手撫觸的衝動,隔著三步遠的距離對久違的愛人進行視覺的巡禮。 她回頭走近他,平靜的與他相視,看到他眼裡濃濃的期待,她有一絲動容,但那蟄伏已久的心不容她再冒更多險去打碎原有的安和寧靜,她清楚自己的脆弱,身心皆然。 “闕宏喬,無論我們是不是相愛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有我的家庭,我很珍惜,而且我過得很好,所以我想,我們不該再見面了,那是道德和法律都不允許的事。” 期待化成驚愕,和暖的笑容霎時凝住,他銳眼進射出淩厲的光,又回到了初見時的難以親近。 “什麼樣的男人會讓你如此眷彎?你不可能那麼快就愛上別人!”他有一股想掐住她細頸的衝動,她真的不是說謊,她有了別的男人!他的手下報告的內容有誤,她天天接送的孩子是她新成 立的家庭成員,並不是哪個遠房親戚的孩子,她竟真的讓別的男人給碰了! “不是的,和別人無關,是我的錯。” “說明白點,最好能說服我。”他嚴峻的五官的確激蕩了她的感知,仿佛那才是他過去常有的表情,她慢慢滲出的危機意識,告訴她那是該逃開的、勿流連不決的。 “我全都忘了。闕宏喬,過去的一切,我全都記不得了。我連我親人的模樣都想不起來了,連你,也一併都忘了。”她面無表情、語氣平板,宛如在陳述一件不相干的事。 “你再說一遍。”他面罩寒霜,口氣冷冽無比。她的回答讓他瀕臨少有的恐懼深淵,她不似在扯謊,但那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一個他可能無法掌控的範圍,他向來痛恨這種感覺,她卻一再的給他這種脅迫感。 “我失憶了,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放了我吧。” 持續不斷的器物摔裂聲、碰撞聲,和女性恐懼的驚呼聲、男人的咒駡聲回蕩在偌大的屋內,然後在一聲“鏘!”的玻璃砰裂聲震人心弦時,一陣“咚、咚、咚”的小跑步聲緊跟著在走道響起,蘇菲驚惶的小黑臉出現在謝銘心眼前,她搖搖她的手臂,低聲求援道:“小姐、小姐,求求你叫先生停止吧!客廳都完蛋了,沒看過他這麼生氣,我很害怕,先生的臉很可怕,他的手……他的手……”蘇菲幾乎泣不成聲。 她歎了長長的一口氣,拍拍蘇菲的肩道:“你留在這裡,我去看看。”小黑臉感激的猛點頭。 她踏出房門,循著聲音來源前進,走道很長,她所待的位置是最盡頭的房間,走道兩旁還有數個關上的房門,房間不少,這是個超過她想像的大房子。不過屋內光線倒很充足,是從頭頂上方的玻璃天窗灑下的天光,所以,這應該是座透天樓房吧。 她一出現在客廳,所有的破壞聲源全都在闕宏喬見到她的那刻靜止。 他佇立在中央,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幾綹髮絲散在額前,隔著偌大的客廳,她仍能感受到那兩道如火炬又如寒冰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射向她,她避開地上的障礙物,向他走近。 她直接執起他的手審視,玻璃劃過了掌心,鮮血在汩汩流出,她蹙起眉峰,深吸了一口氣。她對血有種擴張的恐懼,即使是每個月的月事都會令她不安,但是眼前有更大的恐懼蓋過了這一項——他的絕望,散發出強大的氣息令她無法漠視不管。 她朝裡喚了一聲:“蘇菲,有沒有醫藥箱?快拿過來。” 他的衣服下緣及大腿處都濺到了血跡,在白衣襯托下顯得特別怵目驚心。 蘇菲快速的將白色醫藥箱拿來,並恐遭池魚之殃的快速逃離現場。 她將一張翻倒的單人籐椅扶正。“坐吧!你站著我不好處理。”出乎意料的,他沒有抗拒,依言坐下。 她半跪在他膝前,先用紙巾止血,然後用雙氧水清洗傷口,仔細的檢視過沒有玻璃碎片後,再以消毒水、外傷藥塗上,輕輕的用繃帶環繞手掌包紮妥當。一切結束後,她抬起頭,面對他蜇人的視線,軟弱的出聲:“我感覺不出自己有什麼好可以讓人留戀的,你不必太執著。” “你好不好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比你口中的丈夫還清楚!”決斷的語氣不容她質疑。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瞧,沒再遇見我之前,你不也好好活著?” “我從未讓它變成過去,我一直在找你,只是沒想到,你跑到台中去了。”他兇狠的盯著她,不再遮掩原有的本性。 她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一手撩起末端發梢,一手拉起他的右手,往她的後腦勺撫去。“我受過很嚴重的腦外傷,試過了很多種方法,對於過往,我再也想不起來了。” 他顫抖的手指插進發叢間,不必細探,指腹即擦過一個小丘突起;她所言不假,他早該猜到,她不尋常的反應必是有不可抗拒的理由,只是他沒有料想到這一層。 流竄過一陣心痛,捧住她後腦勺的掌收攏,將她納入懷中,他下巴廝磨著她的額際,疼惜她受過的苦痛。“我再找個好醫生,一定能將你治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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