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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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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婆,您誤會了,我只是……」她苦惱地搔搔頭,不知從何說起。 「談戀愛談到失心瘋了?早告訴你別那麼死心眼,吃了苦頭了吧?」斜眼一瞅,她渾身發涼, 「您、是怎麼知道這裡的?」她有一種大禍臨頭的預感,她警覺地站在往內室的入口,手腳不知如何擺放。 「還有誰?當然是少爺說的。養你養到這麼大,連退休日子也不得安寧,你既不跟我報訊,我就親自來看看,讓你措手不及,瞧你在搞什麼鬼!」 「哪有……搞鬼。」 老人瞧她眼神閃爍,對著天花板翻了翻白眼,陡地豎耳道:「什麼聲音?」 慘了!她皺起臉,等著被淩遲的模樣讓老人了然于胸。 「讓開!」傘頭朝她臂膀一格,小小身子立即往裡竄。 「表姑婆,您別這樣……」她追上前,不明白快七十歲的人了為何還能身輕如燕。 比嬰兒床高不了多少的老人趴在上頭俯瞰著—— 「哎喲!我的小寶貝,瞧你那沒良心的媽,生了個白胖娃兒也不通知我,真真枉費我養了她十幾年,我來抱抱……」佈滿老人斑的雙手敏捷地將孩子納入懷中,開懷得皺紋也在抖動。 「叫什麼名字?」 「晏穎。」 「唔?」像沙皮狗下垂的眼皮登時掀開。「你在搞什麼名堂?既然是少爺的孩子,為什麼不跟他姓?你們都要結婚了不是嗎?」 「誰告訴你的?」她比老人還驚愕。 「少爺啊!剛才在車裡他都一五一十的說了。既然你都有了孩子,我想老爺他們不會再強迫少爺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了,你這是精誠所至,少爺總算感覺到了。就是你這樣偷偷懷孕太冒險了,還好少爺有良心,願意娶你。」 「他真的——也瘋了。」她僵立著。 「你這孩子,胡言亂語什麼!?」老人斥責著,搖晃著興奮不已的孩子。「小寶貝,這樣我就放心了,晏河他們在天上可以安心了。」 「誰可以安心了?」溫煦如陽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喬淇?」她瞪直了眼。 「我剛去停車,耽擱了一下,你大門忘了關,這樣太危險了。」 永遠的微笑、永遠的喬淇,她的愛——卻變味了。 「少爺,她這性子你也說說吧,當了媽媽了還迷糊得緊。」老人樂不可支。 「喬淇,你過來。」她粗魯地一把將他拽到客廳。 「別慌,小晏江。」客廳一角站定,他按住她的肩。「老人家臨時回來,我來不及通知你,我對她說的話,也不算欺騙,如果你願意,我們就結婚吧,就趁她還待在臺北這個月,急是急了點,能讓她安心最重要。」 「你明知道孩子不是——」 「小晏,」他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我能為你做的就是這些,很抱歉你懷孕這段日子我沒有陪著你,讓你受苦了。我也在掙扎,但是,我想過,如果你覺得快樂,我不必強求你非得另覓良伴不可,你想待在我身邊就待著吧,我可以照顧你們母子,直到你想離開為止。」他神情安然,沒有一絲勉強。 「為什麼?我欺騙過你。」她淚盈於睫。 「看著你長大,你的心我還會不明白嗎?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你想告訴我時再告訴我,我永遠支持你,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他擁她入懷,輕撫她背後的長髮。「你可以考慮幾天。」 「喬淇,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埋在他衣襟裡哭泣。 「是為了那位黎醫師嗎?」他明顯地感覺到上次見面時黎醒波釋出的敵意並不單純。 她停止了哭泣。 清明通透的喬淇,如此瞭解她,她是否該慶倖,她其實算是幸運的? 「不如,我們就先訂婚,黎醫師若有意見,就讓他來找我吧。」他意味深長地看住她,笑了。 從內診台走回座椅,黎醒波目不斜視,俊顏罩霜,冷淡地吩咐病人幾句注意事項後,鏡片後的利目突然往四周看了一下,不耐煩道:「雁容呢?讓她拿個病歷要這麼久嗎?她今天是跟診不是嗎?」 在為後續的孕婦量體重、血壓的美燕背著他咋舌,但還是冒死轉過頭來支吾了幾句:「應該……快回來了,大概……上個洗手間。」 這個林雁容也太混了,開小差也不會找時機。這星期黎醒波像吃了炸藥一樣,已經把兩個新來的護士罵哭了,從前他雖然也不是笑口常開那一種陽光俊男,但也絕少厲言相向,頂多酷了一點,話少了一點,還是迷得病人前仆後繼預約他的門診。現在任誰被他寒光一掃,都禁不住發抖,已經不下三個病人事後拉著她問是否她們做錯了什麼,黎醫師好像很恨她們。 「難不成要我親自上陣做跟診的準備工作嗎?」他繼續發射冷彈。 「我來!我來!」她丟下手上的工作,坐上跟診護士的座位。 「你來?那產檢的事前工作誰來?去把她找回來,太不像話了。」他說話的嗓音維持著一樣的頻率,就是溫度降到零度,讓人膽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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