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謝璃 > 城堡裡沒有王子 | 上頁 下頁 |
| 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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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橋在路邊煞停,對著手機按下撥出鍵,一接通,他說:「我想起來了,她說過她最想重遊,讓她最快樂最沒心事的地方,是大三時參加交換學生計畫住了半年的小城鎮,在美國——」輸入了州名和地名,他把著方向盤不動,一陣迷惘席捲而來,盤桓不去,接著車窗外的風又將迷惘吹散,平息了他滿腔的激動。 就這樣吧。事情總會朝它該去的方向開花結果,無論他現在是否追根究底,藏著掖著的不會露出面貌,他可以等,況且,有人比他等得更久,他不計較多等一些時候。 就這樣吧。 *** 殷橋沒有等太久,就在他亡羊補牢地把部門所有的缺失和錯誤平,親自出馬穩住了半數流失的客戶後,市場上傳出消息,夏家有意進入殷家的證券業體系,時機恰好在半個月後公司即將舉行的年度股東會,董監事即將改選之際,據傳夏家目標是獲得三席董事。 殷橋這次感到他的世界出現裂隙的那支柱腳已開始崩塌。 他反芻著這個傳聞,不再萬分震懾,只有滿腹疑竇。 他被緊急召喚回殷家商議,殷橋鮮少見他父親為公司的事如此惴惴不安過,一股愧意油然而生,儘管他未能確認自己是否就是一切變故的源頭。 「我問過夏至善了,他輕描淡寫,說不過是投資方向的改變,還沒想到經營權的問題,還說殷夏兩家是親家,只有好沒有壞。我怎麼看都覺得那個翰青不簡單,他們決定這麼做都沒知會你一聲?蘿青呢?她是怎麼搞的都不見人影?」 殷橋默不作聲,沉澱思緒良久,方道:「不會有事的,別緊張。」 「你倒說得輕巧,你大伯已經在問了,我怎麼說?公司要有個差池,我跟你都脫不了關係。」 「陳士敏以前是大伯想扶植的人,這次出了事他怎麼不吭氣?」 「你這不是在抬杠?」 「我說了不會有事的,他們真想出手也得顧及業界觀感,大伯要是擔心,大不了公司再徵求委託書,至於我該負的責任絕不會推卸。」他加重了語氣,怒意勃勃從沙發直起身。 「你能負什麼責任?」他父親脫口反譏。 父子淩厲對望,這是有生以來他們第一次怒目相視,殷橋牽動嘴角,忽然笑了,他自嘲道:「自己人都這麼想了,難怪外人不把我當一回事。」 匆匆越過客廳,他母親從餐廳快步走出攔住他,「你跟蘿青沒事吧?」 「沒事,別多心,再過一陣子不忙了再帶她回來。」 「那留下來吃飯吧,你妹妹等一下要帶男朋友回來,你也幫個忙看一下人怎麼樣,好嗎?」 他擁抱了母親一下,笑道:「我還有很多家務要做。還有,我連自己認識二十年的朋友都可能看錯,何況監定一個一面之緣的人?別了吧!」 殷橋沒有留下,也無心到任何一個酒吧買醉,他從不買醉,以前不需要,現在則想保持清醒。 他回到空蕩蕩的屋子,先到浴室提了髒衣籃,倒進洗衣機清洗,再拿拖把拖完一整間屋子的地板,回頭收拾所有垃圾桶,分類,將垃圾拎到地下樓集中處理處,一路上和他不熟悉的巡邏管理員及住戶打招呼。 他做著夏蘿青每天在做的事,感受著她的感覺——她纖瘦的軀體盛載著一堆他人施加的重負,卻必須如常生活,應付她不擅長的應酬,還有抵抗殷橋。 越說得沒錯,無論卓越愛她與否,她極力擁抱卓家多年不放,只因那才是一個真正的家該有的模樣。 你們這些人! 她說了不止一次。剛和夏蘿青來往時,她劃分界線的態度表露無遺,回頭尋思,她自始至終即不屬於夏家,也不欣賞夏家人的作風,自然不易青睞背景相似的殷橋,何伶栽了心機姨這三人字在她頭上果真是抬舉了她,若非夏翰青,她一輩子也不會和他產生關聯。 手機響起,他瞄了眼來電顯示,驚覺自己全然忘了今晚的約定,他舉起手機道:「對不起,有事耽擱了,我馬上過去。」 來不及改約,他抓了車鑰匙飛快出門,開快車直抵餐廳,走至窗邊座位區,女醫師仰起頭迎視他,好脾氣地揚笑。他遲到了半小時。 「對不起。」他入座後再次致歉,「忙昏了頭。」 「不要緊,我沒事。」女醫師打量著他,「這幾天還好嗎?」 「——還好。」他不準備訴苦,她不是他的免費心理諮商師。 「夏小姐還是沒消息?」 他搖頭,向服務生點了杯咖啡,他沒有一點食欲。 「如果你再也見不到她,你怎麼打算?」她傾前盯著他。 「沒有這種如果。」他很快接話。 「……」女醫師泛起若有所思的笑,「即使她回來了,你們的問題仍然無法解決,她不信任你才會離開,重點是,你愛她嗎?」 「……」他舉起水杯,指頭撫著杯緣,「你是專家,你認為什麼是愛?」 她伸出手指,按住他眉心褶痕,他聞到了檸檬馬鞭草的護手霜香氣,心蕩漾了一瞬,那是夏蘿青最常泡給他喝的花草茶。 「你最近常皺眉喔。」女醫師一臉溫柔。「在愛這個字上,我不玩文字遊戲。你願意為她做多少、放棄多少,就是你愛她的程度;她能為你做多少、放棄多少,就是她愛你的程度。看起來你們都沒有為彼此放棄什麼。」 「你怎麼確定?」 「她輕易離開你了,你還是如常生活啊。」 「你不認識她,不瞭解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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