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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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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水停下筷子,與父親對視著,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情,使言慶餘不禁閃了神,恍似看到了另一張相似的臉孔,也因如此使他逐漸不再常常凝視兒子。 “有一些領域,是外人永遠都無法插手的,就像當年你和媽一樣,不是嗎?” 他不顧愀然變色的父親,接著說下去,“我的感情,不是用來向別人交代的。我的工作也一樣,當年我開始和陳馨在一起時,她父親可還不是院長。” 他拿起餐巾抹抹嘴,推開椅子,起身離開餐廳。 “你就是無法忘記那件事是吧?”言慶餘重重放下碗筷。 他停下步伐,吐出一口長氣。“就像你看見我也無法忘記媽一樣,不是嗎?彼此彼此!” 他不受控制的再度破壞了表面的寧靜,走出在冬日裡更形森冷的雪白客廳,他跨下前廊階梯,忽然停頓,一腳在上、一腳在下。 此刻他該做什麼?回到二樓房裡再打個電話給陳馨聊聊,還是驅車離去,去—— 他呆駐了一會,摸索著口袋裡的車鑰匙,那輛在傍晚夜色漸深之下仍閃著白光的車子在對他作無言的召喚,一聲比一聲急切。他的心跳開始急促起來,閉_匕眼,刻意思索著陳馨的面容,從眉毛到眼睛、鼻樑、到嘴唇,他非常熟稔的,卻在輪廓浮現在眼前時,出現了另一張迷惘的神情,陳馨的五官霎時隱沒。 他睜開眼,走下石梯,打開車門。 他盯著雙手忙碌異常,卻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語的沈彤。 從他…進那扇玻璃門,她呆了幾秒後,眼神便不再停駐在他臉上。 “還好吧?”他打破沉默,拿起他專用的咖啡杯,啜了一小口。 突然,他表情全異,勉力將口中的怪味吞咽入喉,看了一眼低眉斂目的她,趕緊喝了一口冷開水。 “生氣了?”看來她真是怒不可遏,不知道在咖啡裡灑了幾匙鹽巴。“我是真的關心你,現在還難受嗎?” 她眉頭擰結,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處理手上剛烤好的蜂蜜松餅,不為所動,如果不是為了保住飯碗,她真想奪門而逃。 “我是指,昨晚你應該是第一次,感覺不會太好吧?” 她驟然抬頭,左顧右盼了一會,又重新低垂著頭,眉峰跳動著,低聲喝斥道:“言若水,我什麼都忘了,你要敢再提,我就在你咖啡裡放瀉藥,聽清楚了嗎?” “忘了?那真是遺憾,我還奢望你一輩子都記得呢!”他撇嘴笑著。 “閉嘴!我再說一遍,我什麼都忘了,我們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她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廚房一眼,深怕隔牆有耳。 “你否認也罷,我只是怕你有後遺症,你一個人不知道怎麼處理——”她的反應跟一般女人可說是大相徑庭,他不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微覺鬱悶。 “住口!你若知道會有後遺症,就不該讓它發生!”她微現慌張不耐。 他抿唇輕笑。“是,但是我只是一個男人,當軟玉溫香自動靠過來的時候,是很難克制的,你讓我停不了,沈彤。” “言若水,如果你可以不說話,今天咖啡免費!”她咬著牙,就是不看他。 “我以為就是早上說太少了,你心裡才不舒服的。” 她終於看著他了,只是幽幽的黑眼珠裡燃著兩朵旺盛的火苗,她沒有回話,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咖啡杯,將剩餘半杯液體倒入水槽,對他下逐客令,“喝完了.你可以走了,記得沒事不必常來,常來會有瀉肚子的隱憂,切勿輕試!” “真的生氣了?我今天早上的確是回醫院,不是故意丟下你不管的。”他耐著性子解釋著,沒有一絲不悅。 她頹然地垂下雙臂,吐出一口氣道:“我沒有生氣,我不是你的什麼人。你本來就不必為我留下,你聽好——”她再次掃了周遭一遍,低聲而清楚的宣示,“就當作隨處可見的一夜情,不准再提了!” 他不解的望著她,她的反應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她的表現告訴他,她並不希望與他有太深入的牽扯,但是他沒有忘記,她懇求他留下時,那深切渴盼的神情;在激越的高峰裡,她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這些對她而言,當真一點意義都沒有? 還是,他不該是那個最清醒的人?一切本該隨風而逝? 她轉過身,將烤好的松餅放進盤子裡,走出吧臺端到客人桌上。 他將錢放在吧臺上,等她回來。 “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是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真正的想法,我跟你不是~夜情,我希望日後的夜晚都能夠看見你,除非你親口告訴我,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他靠近她,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平穩的說著。 她全身一震,看著手上裝著殘羹剩肴的餐盤,脖子膠著在下垂的角度,撐不起頭看他。 直到他的腳步聲遠離,她像被抽離了僅有的對抗勇氣,斜靠在牆E。老天再次開了她一個玩笑,狠狠地! 言若水認真聆聽完幾位主治醫師對幾個病患治療方式的爭議後,點點頭,站在會議室前方,面對著各級醫生,審慎仔細地給予幾點建議後,才宣佈結束冗長的討論會,然後慢慢踱步回辦公室。 迎接他的是,坐在他座位上正帶著甜笑看著他的陳馨。 “對不起,昨天和客戶開了一整天會議,挑了幾個模特兒試鏡,搞到很晚,忘了回你電話,不生氣吧?” “是你不生氣才是,我昨天才回了你一通電話。”他將病歷放回桌上。 “到餐廳去吃飯吧,我餓了。”她挽起他的手臂,輕啄一下他的唇。 他淡然的笑著,應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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