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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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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宋子赫的確行禮如儀經常「通知」田碧海。 「十分鐘後我會到,別先吃禦飯團了。」 「你能不能出來一下?我想看你一眼,這兩天出差,不能見面了。」 「手拿出口袋,我可不可以牽你的手?」 「如果你再不和我說話,我就當著小苗的面吻你,怎麼樣?」 「我請陳盛和替你出這趟貨了,別忙著搬東西,一起看電影吧。」 …… 但無論他如何預先通知,她還是感到諸般不自在,全身繃緊的神經並未因此獲得了鬆弛。她特別喜歡和他談話的原因就是因為能轉移目標兼打發時間,兩人一旦靜默,便充滿了各種可能性,他常有些意外之舉讓她防不勝防,麻煩的是那些舉動其實不能歸類為冒犯,她相信多數女人應該會覺得甜蜜吧? 但那不會是田碧海。她發現,「通知」不能解決她的問題,他老是為所欲為,並且相當隨性霸道,應該換作徵詢才是,她應該鄭重要求他事先徵詢她的同意,不能說風就是雨—— 她漫天胡想著,不知不覺多撕了一包糖粉加在茶水裡,聽而不聞後方的叫喚:「碧海,你在自言自語?」 胳臂被觸碰了一下,她立即回頭,對面帶疑惑的年輕女人咧嘴笑開。「沒事,我在想客戶的圖好像有點問題。」 「最近晚上你好像比較忙,都是早上才來。」 「客戶晚上才有空,對不起。」她不擅撒謊,尤其對象是她在乎的人,她的臉在微微發熱。 「不要緊。我只是擔心你兩頭跑太累,其實可以讓餐館送飯的。」 「等我做不來再說吧。」 女人忽然有些遲疑,低聲道:「我昨天——把圖寄給另一家公司。」 「太好了。」她矮身下來,握住女人的手,掩不住內心的雀躍。「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如果他們接受了,以後在家不出門也可以接案,不是很好?」 「……什麼意思?難道我以後出不了門?」女人尖銳地質疑。 她尷尬地避開對方的逼視。「我不是這個意思。醫生不是說越來越好了麼?你想太多了,你該出去走走——」 女人並未顯出被鼓舞的喜色,反而提出要求:「我想看看傷口。」 她面露為難。「還不是時候——」 「我想看。」女人口氣嚴峻,不等她應允,轉身面對化妝鏡,激烈地一把扯除面龐上的包紮繃帶。她大驚失色,女人已在鏡中瞥見一片紅白交錯、凹凸不整的縫合傷口,不必時間證明,那片肌膚再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光滑平整。 女人大受刺激,面色一時萎頓,抱頭蜷縮在圓椅上失聲痛哭起來。 「不滿意我們再換醫生好不好?別這樣,這還不是結果啊。」田碧海環抱住傷心欲絕的女人,忽然感到辭窮,似乎說越多越顯心虛。 「我要他後悔……碧海……我發誓要他後悔……」女人斷續哀泣,田碧海收束雙臂,抱緊女人,嘴裡安撫著:「我知道,我知道……」 田碧海不知道的是,許多事遠非當初所能想像,她並不確知女人有多恨男人,不斷出現在她腦海的念頭是:但願女人恢復原本的樂觀堅強,但願一切回到她們剛回國時的那段平靜時光,但願男人沒有出現過,但願…… 「你一定會如願的,恩琪。」 *** 透過玻璃窗,她望見那道修長美麗的側影經過,便了然於胸。 真是個美人兒,她在內心讚歎。宋子赫真幸運,擁有過許多美好的東西,也一一毫不眷戀地捨棄那些美好的東西。 美人鄧欣推開她的店門,稍微環視前方,便看見了站在書櫃角落整理訂單的她,沒有猶豫,直接走向她,步步生姿,香氣襲人,儀態整理得很妥當,像剛結束重要的會議前來赴約;但她們並沒有事先約見,鄧欣是不速之客,一雙黯然的妙目裡盡是深深的失落。 小苗前往銀行辦事,田碧海只好親自泡茶款待,兩個女人面對面坐下,對方便先啟齒了:「對不起,那天我不該動手,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她很慶倖對方似乎回歸了理性,初見時的盛氣消失了,她可是毫無吵架的本領。她立刻搖頭。「不,我不介意。如果我是你,那天可能不止『貓』那一下。唔,我是說,對付讓自己傷心的男人,那樣算是客氣了。」 鄧欣顯得相當意外,她終於看清楚田碧海。是眼前這位渾身素淡得令人難以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擊潰了她,讓她深嘗情場苦果?若非宋子俐親口確認宋子赫的新歡就是田碧海,她真會以為宋子赫提早在和她玩愚人節遊戲。 但今天這麼近距離一睹,非但沒有讓她釋然,反倒更加困惑了。鄧欣發現自己也許不完全瞭解宋子赫,這個曾經和她在各方面如此契合的男人,為何她出一趟公差後,就此見異思遷?她當然清楚他的情史,也明白他不容易被套牢,但她相信自己的能耐和條件,足以令他停止尋覓下一站風景,最起碼女人該與她旗鼓相當,而田碧海,只讓她感到不對勁,無關乎外貌條件,而是那一身不合宜的淡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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