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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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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之後,雨停了。 他們之間似近又遠的關係沒有停止。 白天,彼此的互動沒有更頻繁,她只是不再逃避面對他,兩人隔著一張長形桌沉默地用膳,她的面部線條柔軟了,他的眼神比以往和緩了,言語仍不適合出現在此階段;她對他的人還有疑慮,他則是不習慣放軟姿態,尤其牽繫兩人的,是一張令人尷尬的借據,怎麼想就怎麼古怪,索性心照不宣,免去一切不必要的客套交談。 夜晚,她開始等門,多半時候在客廳等候,等到他進門,兩人眼神匆匆交會,他一語不發上樓,她默不作聲跟隨其後,他直接進了淋浴間,她自動上床就寢,留一半的位置給他,通常當他走出浴室時,她早已入睡,耽擱不到——刻鐘。 有時候困乏得不得了,她會先行上床,在偌大的睡房裡,並不感到害怕,因為夜半偶爾清醒,他永遠都在身畔,手臂緊緊圈住她。奇妙的事是,談不上真正的愛與恨的兩個人,是如此協調的“床伴”,他們總能以各種相偎的睡姿安睡到天明而不妨礙對方伸展肢體,仿佛從很久以前就這麼做了。 這個平和來得出乎意料,每一天,即使他到了公司,胸口那團暖意都不曾稍減,使他的步伐變輕、眉頭少皺,因而下意識避免去破壞這個平和。只有一次,僅僅那一次,差點破壞了這份默契。 某個晚上,他回來晚了,她不在客廳,他直接走到睡房,確定她在那裡。 她睡著了,她的體力無法支撐太晚,所以剛住進大屋那幾天的連續失眠對她的元氣耗損很大,早睡早起一直是她保養體能的習慣之一。 他盥洗後上床,興之所至端詳著她。她踢開了被,睡衣下擺卷起,纖白的大腿自然地敞露,他明智地移開視線,注意她的側臉。她右手忽然動了動,在床褥上上下摸索著,像在尋找可供依偎的什麼,人卻還在酣眠狀態。 他碰觸她的手,她抓到了憑藉,將他的手臂拉至胸前,緊緊倚抱,他的長指被迫緊貼她的胸脯,稍一縮掌,便盈握柔軟。持續了一分鐘,他的呼吸開始變得短促,睡意幾乎消失,空著的另一隻手有了自己的意志,搭蓋在她裸裎的大腿上,來回摩挲,滿手是涼而彈性的觸感,再往上一些,是圓巧的臀、細小的腰肢。摸索的同時,亦激發了他下腹的熱流在體內回轉,他撐起上半身,握住她的腕,將她從側臥扳成仰躺,俯下臉,正要啄吻她的頸窩,一番變動令她突然睜開了眼,眼神迷蒙,有些不知所以的茫然。 “你在作夢,踢到我了。”心一跳,他趕緊解釋,不願嚇著她。 她微微一笑,有些羞赧,掀唇說了無聲的三個字——“對不起”,以為真的吵到了他。 他搖搖頭,替她蓋好被,頭一次背對著她入睡,卻再也合不上眼。那股熱流尚未乎息,他已經聽到背後穩定的鼻息聲——她再度睡去。 他努力調整呼吸,努力讓腦海充滿報告上的數據,但是效果不大,因為沒多久,一隻胳臂橫過他的腰扣住他,背部是她的小臉在磨蹭,他閉眼忍耐一分鐘,終於悄悄掙開她無心的纏抱,起身到浴室再做一次淋浴。 有史以來,第二天他因太遲入睡而睡過了頭,所有的行程全都延後。 這項失控,使他在公司的作風又嚴厲了起來,乍暖還寒的臉色,讓他背後又多了幾個不雅的綽號。最接近他的李秘書首當其衝,完全不知該如何追隨老闆的忽冷忽熱,控制好的血壓陡升又陡降。當茶水間又聚集不少新的臆測和八卦時,李秘書不再過去湊興胡謅一番,只有他心裡知道,在那張嚴苛的面龐上,曾經不只一次出現溫柔的笑意,是他沒見過的難得風景。 以景懷君直覺的喜惡,他不是那麼有意願再度光臨這家餐廳,但客戶特地指名,他也只能勉為其難配合對方。 從門口到彎曲的包廂長廊,他特地四處留意了一番,再狀似不經意詢問帶位的服務生,“你們方老闆不在?” “老闆呐?”服務生搔搔頭,“半個鐘頭前還有看見,大概到分店巡視去了。景先生是不是要找老闆?我可以call他手機。還是找老闆娘?老闆娘在辦公室——” “都不必!”他阻止過度熱心的服務生。“位子安排隱密一點就可以了。” “都照李秘書的吩咐,靠近後花園、景觀最好的一間。” 所以路程遠了些。當服務生拉開包廂門,因空氣對流而吹來的暖風竟帶著淡淡的花香,讓人心脾為之一振,好的包廂的確值得。 他揀了左側位置坐下,看看時間,招手喚站在門口做聯絡工作的李秘書進來。 “問一下櫃檯隔壁包廂有沒有人訂,隔幾間也沒關係,叫司機載方小姐過來吃午飯,立刻!” “立刻?”李秘書傻眼。“抱歉啊,景先生,您知道方小姐現在人在哪裡嗎?” “嗯?”面露不悅。“你不該知道她在哪裡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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