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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再次踏進景先生的臥房,她又嚇了一跳,椅子上的女人醒了,一頭蓬鬆亂髮披肩,睡眼惺忪地看見陌生歐巴桑,立刻回神,想直起腰坐起,忽又齜牙咧嘴苦著一張臉,她趕忙靠過去扶住她,“景太太,沒事吧?”

  女人向她作勢要紙筆,她大惑不解,為何不出口說話?

  她就近在景先生床頭取了便條紙和鋼筆交給女人,女人辛苦地寫了幾個字給她,做出感謝的手勢。

  “這位大大,請扶我走一段路,我的腰好像閃到了。”

  “您為什麼——”她不該多問,這可是人家閨房的私事。

  年輕的景太太卻認真地再寫幾個字回答她,並且露出懊悔的表情。“都怪我,不該選這張椅子,怎麼說還是床舒服。”

  那一瞬間,她的臉直紅到耳根,不得不承認,她實在小看了景懷君。

  景懷君並不喜歡切花,連帶對插花亦無任何好感,但不知為何有此不成文的習慣,辦公室就得有盆新鮮插花點綴,如今這個習慣替他帶來了惱意,他決定此事告一段落後,公司全面將插花改為盆栽,省錢省事又綠化環境。

  他手裡把玩著卡片,重看了一次上頭的字句——

  你始終認為,從你眼裡看出去的一切,才是正確無誤的,你試著停歇過嗎?關注一下你面前的女伴,她多停駐在你臉上的微笑隱含了什麼?注意一下餐廳後園那片盛開的櫻花林是緋寒櫻還足南洋櫻?你必然忘了那一餐吃了哪些滋味的菜色,可惜了廚子的精心手藝啊!在你眼裡,最美的是數字,最痛快的是贏,最愉快的是全盤控制。

  他打開最下一格抽屜,將卡片拂了進去,面色沉了許久,方按下分機,“特助,進來一下。”

  不到一口茶時間,特別助理急匆匆踏進辦公室,在桌上攤開一疊資料,扶了扶下滑的鏡框,欣慰的語氣報告:“這裡是掌握股數不小的股東名單,財務長做得很好,五成的外資股東都能掌握,美國那邊的李先生也鬆口了嗎?”

  他不置可否,“這你不用操心,我會保持連系。”

  “這次公司和偉利兩派雙方持股數太接近,未來能徵求到多少小股東的委託書才是勝負關鍵,您和王律師有對策了嗎?”

  “快有眉目了,恐怕我們要提前作業了。”他揉揉眉心,不自主的分神,眼裡躍動的都是卡片上的飛揚字跡。

  “景先生,有一件事您應該知道吧?”特助微低垂視線,不敢直視他。“偉利推派出來的董事名單,其中之一是張喜仁先生,張先生他——”

  臨陣倒戈!特助想說的是這個字眼吧。

  他閉上眼,不子置評。他早已聽到風聲,張喜仁決定站在偉利那一派對付他。

  一根看不到的細線緊牽動他的思緒,連結到抽屜裡那幾張卡片上的筆跡,不斷的搜尋、比對、琢磨,他眼皮驀地一掀,灼亮的眸光令特助微訝,他按了第二個分機鍵,“李秘書,一分鐘後進來。”

  “景先生,還有一件事,這事不算大,不過,可能要麻煩您確定一下。”特助指著長串名單中畫上紅線的部份,“這位隱形股東掌握股數不多不少,大概是百分之零點一,在三年前經由景老先生名下轉讓才持有,過程合法,三年來這位股東沒出席過股東會,也沒表達過意見,倒戈的機率雖然不高,不過,依現在情勢,任何一位搬得上檯面的股東都值得掌握,您對這一位有沒有一些瞭解?”

  他引頸一探,暗驚,面色陰睛不定,稍久,才開口,“我瞭解,你可以放心,這個人不會有威脅。”

  特助退出,李秘書擦身進來,景懷君指著電話道:“連絡一下當時執行我父親遺囑的朱律師,把所有的條文明列給我。”李秘書奉命轉身,他又再急急喚住,“等一下,花店——對!花店!把花店每次送花到我們公司之前的客戶名單弄到手,讓我看看。還有,方小姐每天的作息時間……”少有的敘事紊亂讓李秘書感到很新鮮,歪著胖臉打量著老闆。

  景懷君俯身拉開抽屜,指尖撚起今早拿到的卡片,指腹滑過開頭第一句——你始終認為,從你眼裡看出去的一切,才足正確無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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