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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第九章

  這是恪純來到蒙古後,第一次生病。

  躺在床上的她,只覺得每日昏昏沉沉,意識模糊,怎麼也醒不來。在夢中,她仿佛回到了額娘身邊,聽她說話,一時之間又似是看到皇上和皇太后,都在微笑地看著她,甚至夢到宣慶哥哥帶她出去玩的歡樂情境。

  唯獨沒有的,就是圖察爾的影子。

  她明明在思念他,但為什麼沒有他人夢來?難道是上天要暗示她,她跟圖察爾本來就是錯配?

  昏睡了五天后,恪純終於清醒過來。

  「我……怎麼了?」

  她瘦了一圈,整個人也病面佩的,耳邊聽見一些人在低泣,也看到丫鬟們哀傷的神情,但就是沒有人對她說什麼。

  丫鬟們互相拉扯衣角,最後終於推舉了與恪純親近的翠翠為最佳人選,向恪純說明情況。

  「格格,你高燒不退,冶汗淋漓,粥吃不下,藥也吃不多,這五天以來幾乎都不醒人事,我們說話也聽不見,真快把我們急死了。」翠翠娓娓道來。

  「是嗎?」難怪她覺得渾身虛弱得快要沒有力氣,身體仿佛被支解,好似有部分東西離她而去了。

  「翠翠,你怎麼可以隱瞞王妃呢,這是何等大事啊!」蒙古嬤嬤看不下去,坐到床邊,拉著恪純的手,沉痛地告知實情。「王妃,你腹中的胎兒流掉了。」

  「胎……兒?」恪純怔楞地重複這個名詞。「你說我懷了孩子?卻流掉了?」

  「是,才兩個多月而已,多可惜。王妃,難道你之前都沒發現、沒感覺嗎?那是王族多麼重要的子嗣啊!」

  「沒有……」她黯然地摸向肚子,聲音控制不住的哽咽著,淚珠大顆大顆的滑落。

  如果她知道腹內有胎兒的話,一定會好好珍惜他,養好自己的身體,不會使胎兒受到一丁點傷害。

  「我們格格流掉了小孩,而且還生了大病,可你們關心的卻只有子嗣。如果不是王爺這樣誤解我家格格,她就不會是在生氣和傷心的心情下流掉了小孩,這一切都是你們不好。」翠翠也替恪純委屈得哭了。

  「翠翠,算了吧,算了……」恪純越說越傷心,乾脆擁著唯一知心的翠翠哭泣起來。

  她不能怪別人,也不敢怪他們。她是有身孕的人,責任最大,她卻沒有好好守護自己的骨肉,她最該死……

  「王妃醒了嗎?」帳外有幾個蒼老聲音飄了進來。

  「長老大人。」蒙古嬤嬤向來人施禮。「王妃已經醒來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三位部落裡德高望重的長老們來到恪純面前。「你們閒雜人等先退下。」

  長老一說完,在場的下人們都一起身便離開了,連翠翠都被嬤嬤帶走,恪純連拽都沒能拽住她。

  雙唇失去血色的她半坐起身,望著這班平時沒什麼交集的老人家,心裡的不安恐懼益發擴大。

  長老們雖然沒有政治實權,平日也鮮少過問他們的事,但在部落裡仍有一定地位,他們提的意見在民眾當中相當有影響力。

  其中一個面容祥和的老人,望了面如灰土的恪純一眼後,便歎氣地說道:「王妃,節哀吧,天意難違,這胎兒註定是來替你贖罪的,一命換一命啊!」

  恪純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市集發生的事情,不禁全身瑟瑟發抖。一命換一命,這是蒙古人對仇敵所下的詛咒嗎?

  可她寧願以自己的生命作交換,而不是那可憐得連母親都不知道其存在就消失了的小生命啊!

  「圖察爾他……知道我流掉孩子的事嗎?」她雙手絞在一起,咬著下唇幽幽地開口問道。

  另一個老是臭著張臉的長老冷哼一聲,輕藐地瞪視著她。

  「王爺他知不知道都沒有分別,事實就是你這個女人,竟然連懷孕了仍一點自覺都沒有,因為你的罪過,害我們王爺重要的子嗣白白送命。這樣的女人,如何能當我們的王妃?如何能孕育我們未來的王,使他健康成長?」

  除了面容祥和的長老外,其他兩人著實看這位大清來的王妃不順眼。

  她突然嫁來科爾沁部,還得到圖察爾的全心愛護,實是他們意料之外的事,她的存在,也打亂了他們私下的部署。

  科爾沁部雖然強大,漠南地區在科爾沁部的統合帶領下也興盛起來,但斷不能跟未來可能會連成一線的漠西、漠北勢力相比。

  圖察爾需要的,是跟漠西、漠北的王族聯姻,撫平蒙古族不同地區間的角力與衝突,而不是和這個滿清格格談兒女私情。

  兩位長老知道,愛慕圖察爾的塔真相當嫉妒恪純,連她那位在厄魯特部擔任參謀的兄長塔駟,也願意協助解決恪純這個阻礙物,一起化解部族間的對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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