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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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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圖察爾明白她不會如此狠毒,也能夠查清楚她是被陷害的,他定會還她一個清白。 當恪純閉上眼睛,誠懇地祈求上天時,耳邊急匆匆的響起一陣馬蹄聲,她倏然睜眼,恰好瞅見下馬走來的圖察爾。 圖察爾在她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即大口喝光。 他臉上少見的冷然嚴肅,令恪純也不敢開口,只能坐在草地上,沉默地與他對望。 「才幾天沒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好半晌後,他開口便吐出這句話。 恪純的心猛地跳漏一拍,一句未經深思熟慮的話就此脫口而出。「你也知道我們幾天沒見了?」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故意做出這種事,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圖察爾面色大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些天以來,他多希望她能親自去找他,向他解釋她沒有和其他男人有私情,就算是騙他,他也想聽她再說一次愛他,讓自己不再那麼心痛。 可是現在,他卻是因為塔真出事,才再見到成為眾矢之的的妻子。如果一切真是她刻意的安排,那他只會對她更失望而已。 恪純大大一怔,吃驚他竟會有這種想法? 「難道你以為……我只是無聊,想乘機引起你的注意?」她的聲音支離破碎。 看到她神色黯然,圖察爾心一擰,氣憤漸漸平息,在座位上重新坐下。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倒想知道巴木克是如何把事情告訴你的。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無論我怎麼說,你都會相信我的為人,會幫我解圍。」 圖察爾將茶杯狠狠擲到地上,摔成粉碎。他沖到她面前,怒道:「你教我如何再幫你解圍?這次跟之前不同,這攸關人命,而且是兩條人命。我是他們的汗王,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而無數次地縱容犯罪的你,為了你讓我在民眾面前失去所有威信。」 「你這麼說,也就等於是判了我死罪,連你都認為我是存心傷害塔真,你不相信我是無辜的,對嗎?」他剛才的話,已擰碎了恪純的心。 「我只想聽你親口說有沒有做過。市集的人都說見到你和塔真吵架,還有你們之前就有過衝突,你會一氣之下推開塔真,這點我能理解,但你可知道,塔真她小產了。」 嫉妒心和喜怒哀樂誰沒有?他不怪她生氣動手,但她應該要勇於承認,才不枉是他深愛的女人。 「什麼?小產了?」恪純驚愕不已,她無法相信小孩流掉了? 她真的迷茫了。莫非這一切真是她造成的嗎?原來胎兒生命這麼的脆弱,光是一碰就會傷害到他嗎? 「你只是一時動怒,不是故意的,對不對?恪純,你老實告訴我,只要你誠心悔改,我最少還能免你的死罪。」圖察爾懷著最後的打算,要她對他坦白。 此時此刻,他介懷的已不是她私會男人的事,而是她的生死,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不管什麼方式他都會嘗試。 看著圖察爾緊張的神情,恪純忽然瞭解,夫妻一體,並不是永遠的好事。她惹的麻煩和罪孽,不應該由別人去承受,特別是圖察爾。他是親王,假如要他為了她又做出許多受人白眼的事,她又於心何忍? 「是,我是故意推她的。」淚水從恪純因心痛而發紅的眼眶流了下來。「我恨她,我恨她懷了小孩,我恨那些總是想欺負我們滿人的蒙古人。」 「該死,你竟承認是故意的?」圖察爾粗魯地掐緊她纖細的臂膀,全然不理會她小臉上痛苦的表情。「你心裡真是這麼想的?莫非你連我都恨?」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咽了口口水,怔怔地瞪著他。「如果塔真真是因為我而小產,那是不是故意又有何分別?」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可怕的女人。」他冷冷的撇嘴,語氣已經不再激動,卻多了教她心悸的冷寒。 「我就是。」恪純強迫自己點頭,但她仍傷心的垂下頭,再也受不住他淩厲的責備目光。 她現在就要他對她感到失望,最好不要再管她的事。 「好、很好。」圖察爾面孔扭曲,其實內心為了她而滴血。 假如她極力否認,他一定會相信她,傾力幫助她洗刷冤屈,可是她為什麼要承認,讓他如此失望。 自從第一眼見到恪純,他的心便再也沒辦法平靜下來,甚至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這個可人兒。只想守護最愛的女人的願望,為何卻也無法實現? 「我願意受任何懲罰。」就讓她為那個沒辦法出生的小孩贖罪吧! 「懲罰?蒙古人對這樣的事一向重視,他們都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以為懲罰是遊戲嗎?」 「一命賠一命?好啊。」心灰意冷的恪純,反而瀟灑地回應。「只是我有一事相求,求你把我的死訊傳回京城時,說我得急病死了就好,我不想讓我額娘添上恥辱。還有,對不起,你或許又要向皇上另討媳婦了,真是辛苦你了。」 事到如今,她竟還若無其事地對他說這種話?! 「你——」圖察爾恨恨的拂袖離去。 恪純看著他的背影,淚水不由自主地洶湧而上。 這樣的結局是好還是不好?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蒙古部族間的動亂又無可避免地開戰了,這回不是談判、不是假裝,圖察爾切切實實要動身率兵去打仗了。 因為圖察爾要出征,因此便沒有人在科爾沁部內主事,巴木克也跟著去打仗,沒辦法再繼續追究下去。 塔真回到了厄魯特部休養身體,於是懲罰恪純的事,也只能暫時擱置一旁,一切等圖察爾回來後再作打算。 恪純畢竟是滿清格格、更是蒙古王妃,所以仍未被公開定罪的她,得以住回營區內的帳篷,而且還是她出嫁前暫居的帳篷。 恪純坐在梳妝鏡臺前,楞楞地看著鏡中自己血色不佳的臉蛋。 這些日子以來,她吃不下也睡不好,終日憂心忡忡,整個人早已失去昔日的耀眼光采。 「格格,你臉色好差,要不要我找人來看看?」翠翠捧著飯菜走進來,擔心地開口問道。 自從恪純搬回這個帳幕後,翠翠早就不再喚她王妃,改為喚她格格。 她才不承認那個連一點情分都不顧的圖察爾親王是格格的夫婿,而這個什麼蒙古王妃,不當也罷。 「不用了。」恪純看了看食物,無精打采地回頭。「我沒胃口,拿出去吧!」 她不是存心要跟身體過不去,而是真的全無食欲。 「這又何苦呢?您還是吃點東西,別把自己餓壞了。」翠翠知道勸不了主子,只好先放棄。「格格,如果能從頭再來,你……會不會後悔嫁給了王爺?」 恪純心一顫,抬頭看向翠翠,掩飾不住那眸子裡微微流露出的幾分茫然。 後悔?為什麼之前她從未想過這個字眼?如果她會後悔,又是為了什麼而後悔呢? 後悔當初在木蘭圍場亂跑,被笛聲吸引了去?後悔讓圖察爾奪走自己的初吻?後悔順著父母的意思遠嫁蒙古?還是後悔自己以為能夠跟圖察爾一起過幸福的婚姻生活? 「我不後悔。」恪純的眼睛發酸。「翠翠,聽到了嗎?我說我不後悔……」說著說著,恪純突然從椅子上摔了下來,瘦弱的身子跌撞在地上,就這樣不醒人事。 「格格,格格!」翠翠大吃一驚,緊緊抱住地上的恪純,向外頭大叫:「來人啊,王妃暈倒了,快找大夫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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