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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貝勒爺……求貝勒爺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拿人錢財、為人消災啊!」殺手們齊聲哀求。

  上回他們仍不覺得這康嗣貝勒有什麼厲害之處,而且仗著人多勢眾,所以才毫不顧忌地攻擊他。但現在單單是他所流露出的氣勢便已經淩駕一切,他們不禁深深後悔接下這份委託!

  「饒了你們?你們不是死士嗎?」他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語調輕柔地問:「不打算事敗之後集體自殺?」

  「不,我們不是死士,我們還不想死!」殺手們紛紛掙扎爬向他,一旦面對生死關頭,便成了軟腳蝦。「貝勒爺,我可以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只求你能大發慈悲,放我們一條生路!」

  「紅紅,他們說不想死呢!」康嗣輕輕地笑出聲來,站起身來走到那群刺客的面前,蹲下身子。「瀕臨死亡的滋味好玩嗎?要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當時可有對我手下留情引況且,你要說的我可不想知道呢!」

  「就是你們刺傷貝勒爺,害我快三個月見不到貝勒爺?」紅紅生氣地拉著康嗣的衣袖。「貝勒爺,咱們趕快處置他們這群渾蛋,然後回我房裡去用飯嘛!」

  「來人,把這堆廢物扔出仕房。」康嗣毫不留情地向外頭守候的侍衛們下命令。「還有,我不要再見到他們。」

  「喳!」侍衛們急忙應聲,等主子離開以後,便進去處理貝勒爺口中的「廢物」。

  紅紅偷偷覷了他的側面一眼,看康嗣貝勒平日漫不經心,輕浮愛玩的模樣,原來處理起事情來可以如此嚴格強悍,精明決斷,難怪朝中大臣都那麼怕他,甚至還有人處心積慮地要除去他。

  「貝勒爺,你好久沒回京了,不要被那些壞蛋給氣壞啦!」回到房裡,紅紅替他倒了杯酒。「看看丫頭擺上了多豐富的菜色?有魚翅、荷花魚絲、烤鴨……全都是郡王爺吩咐下來,要廚子準備的宮中菜肴,叫紅紅幫您洗塵!」

  康嗣看著滿桌的佳餚,卻遲遲沒有動靜。

  「貝勒爺?」紅紅奇怪地喚他。

  「有沒有清淡一些的東西?」

  「例如呢?」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哪一個客人來到仕房,不都是大魚大肉、大口喝酒的?

  「青菜豆腐之類的。」康嗣喃喃地說著。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些色香味俱全的宮中膳食,他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哈哈哈,貝勒爺,咱們仕房又不是庵寺,哪來的齋菜侍候您?」紅紅笑著望向突然轉性想要「齋戒」的男人。

  雖然自康嗣從江南回京後沒什麼大變化,仍舊風流倜儻,但她總覺得他有點不一樣。

  「說得也是。」他舉起筷子,開始品嘗這桌好友特地為他準備的洗塵宴。

  照理說吃了將近三個月的粗茶淡飯,他應該要感到很煩膩才對,伹看見眼前的豐富菜肴,他怎麼反而懷念起那些食之無味的粗食?

  他該不會是想念那個原不應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吧?如果真是這樣,他必須早點忘了她才行,因為她只是個「意外」。

  紅紅抬起手來,用手指輕輕撫摩他的手背,嫵媚地暗示道:「貝勒爺那麼英武威猛,實在無須『齋戒」,枉費了府上姬妾和紅紅的心意……」

  康嗣頓了一下,眼神逐漸回復為以往的玩世不恭。

  「我才不會『齋戒」,我很瞭解該如何調劑自己……」他摟著女人的手放肆地回應她的挑釁,惹得紅紅嬌笑連連。

  此時此地,他拒絕想起芸兒,因為她太純潔、太不懂得取悅男人,和放蕩的他一點都不對味。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徹底忘了她?

  一抹小小的身影手裡提著一隻大籃子,匆匆忙忙地穿梭在北京城的東直門南大街上,接著直直轉入胡同巷弄中。

  她就是花了兩個月,辛辛苦苦從江南來到當今最繁華熱鬧城市——北京的芸兒。

  「林大叔,我回來了!」 一踏進客棧廚房的後門,芸兒便朝正切著麵條的中年男人喊道。

  「芸兒?怎麼這樣快引你不是到城西去買東西嗎?」大廚林二放下刀子走到她的跟前問道。

  林二是濟南客棧林掌櫃的弟弟,他受林掌櫃所托,在自己工作的客棧替芸兒找份差事。芸兒乖巧老實,身世可憐,又隻身北上尋兄,所以他們兄弟倆都打從心裡疼她。

  「我在城西那兒跟藥店老闆多聊了幾句,怕擔擱時間,便用跑的回來。」她把籃子收好後,舀水洗洗手。

  「跟你說過多少次,晚點回來也沒關係,用不著急成這樣!你老是這樣折騰自己,一個柔柔弱弱姑娘家怎麼受得了?」

  「不礙事的,我這麼年輕,還撐得下去。而且能在京城找到落腳處,又能夠賺錢養活自己,已經很難得了,我更不能偷懶拖累大家。」芸兒白皙的鵝蛋臉上,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

  「你啊,挺固執的,林大叔也說不動你了。」他拿了個熱騰騰的饅頭遞給她,讓她先填一下肚子。「你一直在打聽你大哥的下落,有消息了嗎?」

  芸兒失落地搖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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