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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自從她開始了北上的旅途,她便從不同人的口中得知:男人給女人財物,有可能是因為愛她,也有可能是想跟女人撇清關係,從此互不相欠,又或者根本是把對方當作妓女!

  她想知道……他是屬於哪一種!

  她不希望讓康嗣誤以為,自己是為了得到這些東西才喜歡他、尋找他;也想告訴他自己不認為他這樣走了,是負了她,他不需要給錢作為補償,因此假如她真的用了,就只是在羞辱自己。

  這幾天客棧的生意特別好,大家都忙得晚睡早起,她睡覺的時間用一隻手來計算都嫌多。但為了賺取盤纏,她不得不咬緊牙關,努力工作,否則會延誤她繼續北上的時間。

  「芸兒,快進去廚房幫忙,現在客人又多了起來,又有得忙了呢!」林掌櫃呼喚在廚房門口發呆的女孩。

  林掌櫃雖然市儈,但仍是個有良心的人。他知道芸兒是為了北上尋人,路經濟南卻盤纏用盡,才來他的客棧應徵雜工。儘管如此,她仍比誰都努力工作,所以他多少會關照她,多付她一些工錢。

  「知道了!」芸兒臉上的倦容霎時一掃而空,打起精神走進廚房。

  她被廚子指派幫大嬸們清洗碗筷,可是小凳子不夠,她便讓給年紀大的大嬸們坐,自己則蹲下來清洗。

  「我說丫頭啊!你去北京究竟是要找誰?」閒話家常間,其中一個大嬸問身旁的芸兒道。

  「我去找……我的大哥。」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明康嗣跟她的關係,只好說出這個一直在她心內的稱呼。

  「大哥?他去北京做什麼?怎麼可以留下你一個小姑娘在家鄉?」

  「他……在北京當差,臨時有急事,所以要回去處理。」這個則是她一直叫自己相信的原因。

  「這樣啊!那你許了人沒有?」另一個大嬸試探性地問。「我有個兒子,今年二十了,想給他討個媳婦兒作伴,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意思。」

  她看芸兒年輕漂亮,乖巧勤勞,是人人心目中的好姑娘,便想先下手為強,將她收為媳婦兒。

  「不要!」芸兒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嚇了眾人一跳,她回過神,不好意思地垂頭道:「謝謝劉大嬸……芸兒的意思是,我已經心有所屬,恐怕沒那個福氣,不得不辜負您的好意了!」

  「別這樣說,我也是隨口問問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唉,究竟是誰家的公子有這等福氣,得到這麼善良美好小姑娘的青睞?劉大嬸暗暗可惜著。

  芸兒感激地笑著說:「謝謝劉大嬸!」

  話聲剛落,芸兒只覺得胸口突然一緊,所有的血液全都湧上頭,一陣眩暈,她腳底虛浮地退後一步,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地上!

  「鏗」的一聲,她不小心把水盆踢翻,污水濺了一身,盆子裡的碗筷瓷器掉到地上所傳出的破裂聲音,讓人瞻顫心驚!

  「糟糕了!」芸兒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她甩了甩頭,顧不得暈眩的感覺,強撐起無力的雙眼,急著檢視自己摔碎了什麼。誰知不動還好,她一甩頭,卻只是更加天旋地轉,她痛苦地捧著腦袋,眼前突然一黑,便昏厥過去。

  眾人見狀都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奸。劉大嬸邊沖出廚房,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大聲嚷嚷。

  「林掌櫃,不好了,芸兒她昏倒了!」

  躺在床上的芸兒終於徐徐轉醒,仿佛已睡了好久好久。

  因為她操勞過度,又沒有好好休息,才會鬧出這場風波,等一下她一定要好好向大家賠不是才行!

  她好想奸想康嗣……想著他那俊朗剛毅的面孔,想著昔日那段短暫卻美好的時光,想著他曾經如何將她牢牢密密地擁抱著、呵護著,為她趕走一切不如意的煩惱。

  她伸出了手,仿佛想抓住腦海中的男人,但立刻收回抓空了的手,眼神空洞,嘴角噙著苦笑,笑自己的傻氣。

  她現在只剩下康嗣一個親人了,尋找他已經成為她現在生活的支柱。日子雖然過得相當辛苦,但是為了再見他一面,她真的無所謂。上窮碧落下黃泉,無論在什麼地方她都要把他找回來!

  可是康嗣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丟下她,一聲不響地就走了?如果他肯給聲交代,她一定會更加堅強的!

  壓抑了很久的淚水,此刻才從她的眼角一湧而出,她搗緊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想獨自承受那股埋在心底的痛苦……

  北京·八大胡同——

  和往常一樣,今夜的歡玉仕房仍舊笙歌鼎沸,燈火通明。門前的熙熙攘攘,大廳的歌舞昇平,讓只想尋歡買醉的人,留意不到後堂的緊繃氣氛。

  一個俊美中帶著點邪氣的男子,不太端正卻不失貴氣地坐在首位,身旁還伴著一名美妓,整個人流露出不羈戲謔的氣息,伹卻能讓心裡有鬼的人感到恐懼,渾身動彈不得。

  「貝勒爺,這個人真是不識趣,竟敢打擾你飲酒的雅興,還想傷害你,真是太膽大包天了!」

  美妓像是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了,她毫不懼怕地上那些血跡斑斑的男人,若無其事地向身邊的男人嬌瞠。

  「對,他們真是該死。」康嗣瞄了瞄奄奄一息的刺客,面無表情地喝了一杯烈酒。

  渾身是血的殺手無力地趴在地上,從康嗣幽深不見底的眼瞳裡感覺到一股寒意,瞬間恐懼的感覺佈滿全身,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真好笑,你們以為我會傻得再讓你們得手一次?」康嗣咧開一抹殘酷的微笑,像在嘲弄對方的愚蠢。

  上回就是這群殺手在蘇州城郊攻擊他,害他不得不躲藏起來先行療傷!這筆舊恨他還沒空跟他們清算,他們就趁他來歡玉仕房這種青樓妓院,以為他毫無戒備時偷襲他,真是罪不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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