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蕗 > 相公難纏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嗟!”胡姓男子啐了一口。“只要我買得到畫,還怕少得了你們的好處嗎?”說著便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隨隨便便地往老鴇面前扔去,仔細一看,面額竟有五百兩。“拿去,受人錢財與人辦事,別說本大爺小氣啊!你快去給本大爺叫那個什麼齊磊的下樓來!”

  “是是是……這就去這就去!”有錢不收是笨蛋,老鴇慌忙將銀票揣進懷中。“我這就親自去替您傳話。”

  老鴇一邊應付著他,一邊搖搖擺擺的走上樓去,只見齊磊平時下榻的房間門窗緊閉,龜奴和蕊仙一起站在外頭,一個苦著臉求情,後者則是雙手插在腰際,冷心冷面地搖頭不依,看來已僵持許久。

  老鴇走到兩人面前,瞄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便低聲地對蕊仙說道:“怎麼?不過就是要張畫,真有那麼難嗎?人家銀子都捧到面前,隨便拿一張出來應付也就了事,做什麼跟錢過不去啊?”

  蕊仙瞪了老鴇一眼,冷笑道:“媽媽說得簡單,你不愛跟錢過不去,那麼你自個兒隨便畫一張應付吧!”

  “笑話!沒事淨酸我做什麼?”老鴇呸道:“人家要買的是磊少爺的畫,你別瞎開玩笑了,快快開門,我親自跟他講去。”

  蕊仙雙手一張,正巧堵住了門口。“這可不行,磊少爺吩咐過了,誰都不許打攪。”

  “你……”老鴇氣得跺腳。“小蹄子,你倒幫起外人來了!”

  “媽媽不也幫著外人跟我慪氣嗎?”蕊仙倒是悠哉悠哉地。“你別一見了錢就昏頭,樓下那箱金元寶可是要給你的嗎?他是要跟磊少爺買畫的啊!接不接受全在磊少爺,他可是我們留春樓重要的客人,要是得罪了他日後不再上門,豈不便宜了百花堂、延香居?”要知道,有個頗具盛名的畫家宿居在此,也讓留春樓的格調提升不少,聞達雅士、騷人墨客誰不想來認識認識、順便求畫?要是真讓齊磊去了百花堂、延香居,留春樓的生意大概也就少掉一半了……

  “那……你看該怎麼辦?那爺兒看來也不是個好欺的主兒啊……”

  “這個嘛……”蕊仙也忙在腦海中尋思逐客方法,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裡頭忽然有了動靜,只見齊磊不知何時打開了門旁的一扇紙窗,雙手交叉在袖子裡,斜倚在窗框旁。

  “怎麼了?”

  “明知故問!”蕊仙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樹大招風,都因你而起,還不快想法子解決!”

  “呵。”齊磊只是笑了笑,兩隻手從袖口裡伸了出來,各夾著一張銀票,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但要說使錢,我想我也不會輸人吧?”說著他便離開窗戶旁邊,開門走出來,將兩張銀票分別塞到蕊仙和老鴇懷裡,笑笑地對老鴇道:“媽媽,您今天可是撿了個大便宜,兩頭賺呢!”丟下這句話,他就朝著不會經過大廳的樓梯走去,看樣子他是想腳底抹油,從留春樓後院“脫逃”。

  “你就這麼走了?”蕊仙看著他的背影問。

  “不然呢?”齊磊回過頭來。“要我跟他硬碰硬嗎?那你恐怕待會兒就得通知齊家前來收屍了。”語畢,他還故作虛弱地咳了兩聲,戲做到足,腳下卻也未停,一下就從樓梯口消失了。

  “磊少爺真是的!”老鴇又是歎氣、又是搖頭,沒辦法,現在就看蕊仙的了。“女兒啊!你說接下來可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涼拌哪!”蕊仙瞋怒地咬著下唇,有些氣齊磊的不負責任,卻又奈何他不得,拒絕重金求畫這種事兒已不知是第幾回,然而以往來求畫的人多半還有點水準,齊磊心情好時還會親自下樓拒絕,可遇上這種只想拿名家名畫來撐場面、博讚美的草包,也難怪他寧願溜之大吉了。

  正在煩惱著不知如何解決的當兒,樓下忽然又傳來那男子的大聲抱怨。“喂喂喂!你們到底還要本大爺等多久啊!是嫌錢少不夠誠意啊”

  蕊仙和老鴇聞言,不由得面面相覷,就在眼神對上的那一刹那,蕊仙忽然心生一計。“有了!”她雙手一拍,便鑽進了房裡,那老鴇連忙尾隨進房,看她想做什麼。

  只見她看也不看那些攤放在書案上的畫作,而是走到書架旁抽出一卷畫來,攤開在桌上,原是一幅牡丹,蕊仙笑了笑,拿起齊磊隨手擱在案上的刻章,便在右下角處落款,將印漬吹乾後,她便把畫重新卷好,鄭重其事地收入一隻匣子中。

  “好啦!走,咱們交畫去。”

  “女兒啊!你這唱的究竟是哪一齣戲啊?”那老鴇看不明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問著。

  “你別管,反正是你叫我想法子的。”蕊仙一邊說,一邊往樓下走去。

  只見那個來買畫的胡大爺早就已經等得不甚耐煩,一隻手托在下巴上,一隻手不住敲著桌面,他帶來的手下也個個面色浮躁,彷佛就在等主人失去耐性時一聲令下,好把留春樓給搗爛了似地,直到聽見樓上傳來喀喀達達的下樓聲,眾人這才表情一振。

  “我道是誰,聲音這麼宏亮又元氣,原來是胡大爺親自駕臨,真使留春樓蓬蓽生輝哪!”蕊仙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傳來,十分有節奏感,再加上她那甜膩的聲嗓,更讓男人聽著聽著都酥到骨子裡去了。

  那胡大爺自不例外,看著蕊仙走過來,那副嬌嬈妖媚真真迷煞眾人,再看到她手中捧著一隻畫匣子,不由得結結巴巴地脫口而出:“媽……媽的……原來齊……齊磊是個女人!”

  蕊仙聞言,杏眼圓睜,差些就噗一聲笑出來,看來這姓胡的不只是個草包,顯然還單純到近乎蠢的地步。“胡大爺真是愛說笑,齊公子怎麼可能是女人?”

  那胡大爺知道自己出了糗,連忙尷尬地縱聲大笑,企圖用笑聲掩飾過去。“哈哈哈,本大爺當然知道齊磊不可能是女人,我只是開玩笑罷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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