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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就好比剛才吧!我問你是不是喜歡畫畫,喜歡就喜歡唄,何必非得在後頭加句『幹你什麼事?』。”

  “我高興……”

  “你真的高興嗎?”齊磊剛吐出三個字,容禺玄馬上截去他的話。

  齊磊看著容禺玄,不知該如何回答,照道理說,他是最討厭被別人教訓的,不過不曉得為什麼,容禺玄那副誠懇正派的臉,真是教人無從發起脾氣……

  認真說來,他一點都不討厭容家兄妹,只是……只是要他承認喜歡對方的陪伴,未免也太矯情了一點吧?他不是坦率的孩子,齊磊向來很有自知之明。

  “齊磊?”容禺玄見他不說話,於是試探性地喚了他一聲。

  齊磊回過神來,面色訕訕地,語氣生硬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現在你總該給我看畫了吧!”

  聽他那賭氣的回答,命令的意味還是很濃厚,不過至少已經沒了方才那種攻擊性的字眼,容禺玄於是呵呵一笑,起身離座。“那好,你且稍等,我這就去拿畫。”

  齊磊的視線一直尾隨著他,直看到容禺玄的身影隱在夜色之中後,才轉過頭來,不意視線正巧和容宛兒對上。

  “磊哥哥,你笑什麼?”容宛兒天真地眨著大眼,很無邪地問著。

  齊磊一僵。“笑?我哪有笑。”

  容宛兒嘟著嘴,不再繼續話題,倒是很無聊的歎了口氣。“為什麼人都跑光了?碧紗姊姊在哪裡?磊哥哥,你陪我玩好不好……”

  面對容宛兒一連串的問題,齊磊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沒有在聽,他心底只充塞著關於“新朋友”的一個感想。

  容禺玄這個人,還真是奇妙啊!

  夜深了。

  齊磊抱著一卷畫軸走回寢室,臉上盡是如獲至寶的欣喜,原來那正是柳笑然的“山水清河圖”,容禺玄見他相當喜歡,於是答應在容家人暫住的期間將畫借給他臨摹玩賞,齊磊高高興興地回到房裡,不過一推開房門,臉上的笑意就在看到室內的空蕩後消失了。

  元碧紗居然不在

  一股不悅非常快速的在心中生起,他放下畫,走出房間,左右探看了看。

  不見人影。

  “不會已經去睡覺了吧?”不知不覺自言自語了一句……

  平常這個時候,他多半已經進入了夢鄉,但今天情況不同,有容家兄妹為伴,說說談談地也消磨到了亥時,最後還是顧媽來趕,三個孩子才散了,這期間元碧紗一次也沒出現過,齊磊有新朋友,一時間倒也沒想起她來,反是一回到房裡,馬上就察覺到不對勁,他想喚人過來,卻又想到自己這個地方向來也沒什麼下人會靠近,扯開嗓子也是白搭,於是他索性自個兒去找。

  一直到剛剛為止,元碧紗究竟身在何處呢?

  原來她仍蹲在井邊,洗著那盆小山也似的衣物,好不容易搓洗得差不多了,她才籲了口氣,雙手泡在盆子裡,抬起頭來仰望著夜空發愣。不知怎麼搞的,今天總覺得身體有些疲乏,雖沒到做不了事的程度,但就是沒啥元氣,要是得一直待在齊磊身邊侍候,只會精神緊張……

  她很明白自己的身分,不過區區一個下人,別以為人家善待自己就擺起架子來了。進齊家三年來她一直這樣告誡自己,只因為有時齊夫人對她的好會讓她不知所措。照道理說,齊夫人替她父親辦理喪葬的費用,就是買斷她的價錢了,可齊夫人不僅每個月按時給她月例銀,逢年過節還給她裁新衣裳,人家看了眼紅不說,她也曾為此私底下被教訓了幾次,那些“前輩”也夠狠,絕不會在別人看得見的身體部位留下傷痕,所以她被欺負的事也從來沒有別人知道,在她看來,那些“教訓”或許就是在提醒自己,時時刻刻別忘了自己的本分。

  也因此,就算她把容宛兒當成可愛的小妹妹,但還是不敢隨隨便便就應了她的請求,真留下來陪她,更何況齊磊總是嫌她煩、嫌她礙眼,自個兒要是真留了下來,只怕也會掃他的興。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還是認分點,回來與等著她的髒衣服作伴還好些,況且齊磊有客人陪著,今晚應該會很開心吧?

  元碧紗一邊如是想,一邊將洗好的衣服擰乾……都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待會兒就準備去侍候少爺就寢吧!

  “碧紗。”一個女聲從她身後傳出,元碧紗回頭,只見一個臉蛋布著雀斑的少女走過來,原來這少女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頭素子,也是最常欺負她的人之一。

  “怎麼,洗衣服哪?”素子瞟著眼看她。

  “是。”元碧紗連忙想站起來讓出位置,卻被素子伸出手按住了肩膀。

  “別、別……別急著起身。”

  “可您不也要洗……”

  “話是這麼說,不過看到你也在這,我可松了一口氣!”素子笑得不懷好意。“你瞧我,今兒個穿的可是新衣裳呢!要碰著了髒水那不就糟蹋了?反正少爺還在前頭陪客人,你就乾脆幫姊姊我一個忙,把這堆衣服也給順便洗了,嗯?”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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