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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若不會記住她,也好。

  她沒什麼可怨的,不該也不應有,那個少年天子的心思太過複雜,她從來揣度不了,否則他倆又怎會在短短的一日之中由初識到侍寢呢?

  腦海中忽然閃過幾幕斷續的片段……

  “唔……”她無意識地呻吟了一聲,終於想起昨天太后的懿旨……

  那才是她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使命呵!

  那不屬於她的人、不屬於她的心,還是儘早儘早的忘掉吧!

  然而,在跨出龍泉殿之前,她仍忍不住再度回頭看了一眼,經由晨光反射,她發現床腳下似乎是誰遺落了什麼東西,正澄澄地對她閃爍著。

  趨前抬起,竟是一塊鑲金琥珀的垂飾,上系皇家專有之金色流蘇穗子,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東西。

  觸手生溫的琥珀,與他那冷然嚴峻的性格,還真是極端的相左啊……怨著想著,黎初心的嘴角不由得泛出一抹苦笑。

  珍而重之的將琥珀收進自己的懷中,哪天有機會,或許能再還他吧,只要……只要他倆還有機會說得上話。

  “你來遲了。”孝慈太后緩緩地道,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只像在陳述一件事實。

  “奴婢知罪。”黎初心不敢抬首,只垂著頭看著地面。

  她確是來遲了。

  承受責駡自是理所當然,也可能還有比這更重的處罰,然而這或許就是她該遭的罪。孝慈太后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伸出保養得宜的纖手拿起旁邊幾上的蓋碗,掀開、用蓋子撥了撥茶葉、輕吹幾口氣,喝了一口茶,半晌:“聽劉福說,你並沒有去找他?”

  這問題來得突然,黎初心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本宮且問。昨晚,你人在何處?”孝慈太后終於將視線定駐在她身蔔,啟口問道。

  “奴……奴婢……”她答不出,腦袋像一團漿糊。

  “不說嗎?”孝慈太后的語調仍是四平八穩。“昨夜,龍泉殿亮起了紅色的宮燈,你可知這代表什麼涵義?”不待面前人回答,她又逕自說道:“皇上自即位以來,一直專注於學習人君之道、治國之理,從未見他寵倖過任何妃子,作息也皆在從小居住的東宮殿內,然而昨晚,龍泉殿卻亮起宮燈,這代表皇上寵倖了某位幸運的宮人……”說到這裡,孝慈太后伸出一隻手,略略彎身,拾起了黎初心的下顎。

  “是你嗎?”

  面對這突如其來、直截了當的詢問,黎初心真是完全傻了,她微微張唇,不知該說些什麼……

  孝慈太后的面容,與他是多麼多麼的相像啊!

  心中像有什麼不明所以的情感在觸動著心弦,看來,是無法瞞、也不能瞞了……終於,她緩緩地點了點頭。

  孝慈太后一怔,鬆開了手。

  “真的是你?”她靠回椅背,語氣中一絲了然。

  果然是她,昨天地退下不久之後,貼身太監就前來稟報,皇上在回廍轉角堵住了黎初心,原先孝慈太后以為是那個叛逆的兒子意欲逼迫黎初心轉述她們的談話內容,原想她們說的那些事也沒什麼大不了,所以孝慈太后一開始並未放在心上,沒想到不久之後,劉福又匆忙來回稟,說皇上派人將黎初心架走了;等到了晚上,龍泉殿的宮燈高高亮起,劉福始終等不到黎初心報到時,孝慈太后才終於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或許他是將對她這個作母親的不滿,間接報復在眼前這個無辜的女孩兒身上吧,誰叫自己多事要了她來侍候?或許在皇上眼中看來,那等於從他手上搶走了原本屬於他的“東西”,不管那“東西”他喜不喜歡、愛不愛,都是屬於他的……

  所以他佔有了黎初心,宣示了他的自主權。

  “太后娘娘……”黎初心看著太后,不知接下來將會如何。

  聽到她的聲音,孝慈太后回過神來,眼中含著一絲同情。“哎,孩子,看來本宮這兒……也是留不住你了。”

  “為……為什麼?”黎初心一愣。

  孝慈太后搖了搖頭。“皇上既寵倖過你一次,將來也必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你承歡於前,他日前程亦不可限量,如今到了本宮跟頭,皇上會不高興的。”

  “這是不可能的……”黎初心忽爾黯然一笑,孝慈太后見狀,不由得擰眉。

  “你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寵倖我,只是一時的糊塗,宮裡許多美好的秀女嬪妃,奴婢才貌均及不上,不會愚蠢到自以為真有飛黃騰達的一天。如能陪伴在太后身邊,盡我應盡的本分,奴婢也就心滿意足了。”

  “丫頭,你說的……可是真話?”孝慈太后半信半疑地。“不管你是否到我宮中服侍,只要受過皇上寵倖,就再也不能任意出宮,於我跟前,更無法常伴皇上左右,一朝春盡紅顏老,你可甘心情願?”

  “奴婢不會後悔。”黎初心簡短地答道。

  只有一天,認真的講來,她與皇上只認識一天,只有一天,留在心底的痕跡是不太深的,趁現在逃離吧!否則,她怕自己承受不起,那雙如炬如冰的眼中所出現的無情……

  他或許能掠奪她的身,卻奪不去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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