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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閻合卻仍不放心,又加了一句,“記住,一定要親手呈給六王爺,絕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眼看著老鐵離開,他才又轉過身來,對沈德沛若有所思地笑道:“三爺不必太過憂心,邑州城裡有六王爺,說穿了,閻某不過在這江南富庶之地替六王爺打點,攏點錢財罷了。哼!當今天子初登大寶,下面的官場他能看透多少?”

  他踱回自己的座位施施然坐下,又向都城邑州方向一指,“只要六王爺在那裡不出事。我們在下面跑腿的,就算犯了事被人打斷了腿,可命總不會丟的。”

  他有這份篤定。

  沈德沛勉強陪起笑臉,“是,閻大人所言甚是!”

  不過他和蕭氏那樁命案全無瓜葛,現在滿腦子擔憂的自然是沈湛回去告狀。他在蘇州那個家裡本來已不剩多少地位,到時老夫人心疼孫子一動起怒來,難保不會將他這個親兒子逐出家門!

  閻合淡淡地安慰,“我已經說了,三爺不必太過憂心,只因眼下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沈德沛總算提超了些許精神,“閻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會請撫台大人出面,邀洛相和沈少爺去我的逐月山莊,到時大家當面將利害關係說個清楚。洛相嘛,哼!”他說著眯起眼,陰冷地一握拳,“他那個見不得光的把柄,可還掌握在我的手裡!”

  第九章

  七日之後,逐月山莊。

  入夜時分,閻合那座山莊依山傍水,占地廣闊,其中繡閣綺戶,回廊曲折,任誰都看得出造價不菲。常州知府賀東林一下轎,便被滿目的花樹山石所吸引,雖已籠罩在夜色中,一路走去卻更覺風光無限。

  這地方他雖不是第一次來,但每一到此都豔羨不已。

  兩個男僕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賀大人請——”

  山莊的中央是個人工挖鑿的湖泊,湖水在月光下平滑如鏡,湖中央有座亭子,亭內早已備下果品杯盞。賀東林步入亭中時,瞧見巡撫宓謙已先到此,正恭敬地陪在洛相的身邊。

  他這人素來膽小,忙跪下叩首,“下、下官常州知府賀東林給洛相請安。”

  紫瑄心中疑慮,只淡淡應道:“賀大人你請起吧。”

  宓謙這才湊過來陪笑說:“賀大人既然見過了洛相,也來見見沈少爺吧。沈家在我江蘇一省的聲望自不必細說,便是在賀大人你轄下的常州,也多得是沈家的買賣。還是俗話說得好啊,相請不如偶遇,眼下既然有這個機緣,賀大人自當與我這位賢侄多多攀談才是,日後大家也可彼此都有個照應。”

  他擺出一副兩邊都熱絡、左右逢源的模樣來,沈湛卻負手站在一旁似笑非笑。

  做生意的應酬多,這些虛浮的場面話他自然也聽得多,早就膩了。

  而這一次,這位巡撫大人出面邀他和紫瑄來這裡,必定不像往日的應酬那麼簡單。

  其實他早在心裡暗暗猜測,那位鹽運使閻大人是否要攤牌了。

  天上一彎玉宇冰輪,明月清輝和地上的亭臺樓閣相映,夜風徐徐,閻合這個主人卻是最後一個到的。他一到便屏退了陪侍在亭中的兩名小丫頭,眉梢眼角俱透出淡而陰冷的笑意。

  宓謙也摸不透他今晚會做出怎樣的舉動來,皺起眉搶話,“洛相在此,閻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閻合無動於衷,“下官正是知道右相大人來了我的逐月山莊,才屏退下人以便我們好說話。”

  他竟連參見的禮數都免了,紫瑄也不生氣,“閻大人要對本官說些什麼?”

  豈料閻合暫時收了口,拿過石桌上的一瓶白玉酒壺,一連斟滿了三杯酒。

  他將三隻白玉酒杯依次排成一列,既不請別人喝,也沒有自己喝的意思,卻用手指著道:“下官失了禮數,還請洛相恕罪。這三杯酒是下官親手所倒,每一杯酒都代表了下官今晚要說的一件事。”

  三杯酒,自然是有三件事。

  這下,連宓謙與賀東林都面面相覷,猜不透其中意思。

  紫瑄看了沈湛一眼,才淡淡地接口,“既然如此,閻大人有話但說無妨。”

  閻合點頭,“第一件,便是蕭氏那樁滅門慘案。”他說著負手踱開,望著亭外湖中的水色冷笑,“那樁案子既然連聖上都驚動了,又累及右相大人親自下江南,下官於心不忍,只好開口說真話。”

  “閻大人你——”賀東林忍不住驚呼。

  “此案的責任我一人擔著,元兇正是閻某,賀大人擔憂什麼?”他斜睨了眼旁人,神態囂張。

  賀東林和宓謙的臉色變得十分困惑,而且相當難看,就連紫瑄和沈湛也一時摸不透他的意思。

  閻合接著又說:“這第二件嘛,不過是給右相大人提個醒。皇上登基未久,朝野未穩,有許多事縱然是皇上,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下官曾派人殺害蕭氏滿門不假,不過下官在邑州尚有六王爺。”

  他這樣說,別人就開始明白他的意暖了,不過宓謙仍暗自惱怒。六王爺雖有一些根基,但現今坐擁天下的終究不是他。說穿了,閻合倚仗六王爺,但洛相的背後卻是皇上,兩者豈能相提並論?

  紫瑄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默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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