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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洛廷軒看著他,為人臣子,感到既慚愧又有些許心疼。

  “時局雖不可以亂,但綱紀卻也是要匡正的。臣以為查辦一小部分,以儆效尤,並讓其餘的人明白,朝廷不追究,並不意味著繼續放縱。”她點到即止地說完,望著逸帝的目光變得盈亮。

  那裡面飽含著對這位年輕君主的期待。

  於是,新朝承安二年,兩江官場突生變故。

  蘇州知府鄭鵬年等三十余名官員被單職罷官永不敘用!

  但大浪來襲,各有幹濕。其餘的大小官員們雖有小懲,卻皆無大礙。其中,兩江總督及江蘇、江西、安徽三省的巡撫都只以“失察寬縱”之罪罰俸三年。

  第四章

  天際一行歸鴉掠過。

  暮色蒼茫,洛廷軒才疲累地下朝回府。

  還未下轎,就已看見大門口熙熙攘攘地圍了一堆人,且全是官員。

  唉!她在心裡歎了口氣。不用猜也知道這些人所為何來!

  兩江出了事,龍顏大怒,在朝的許多官員自然也惶惶不可終日。有的是與兩江獲罪官沾親帶故,害怕王法無情,不幸誅連到自身;有的是唇亡齒寒,因為朝中也有十來位牽連此事的官員丟了官、賠上了仕程,而他們雖然沒與兩江的官員勾結,但和其它省的地方官吏卻也是有過類似“交情”;還有人是“涉水不深”,躲過了一劫,但害怕有朝一日會再來個秋後大算賬……

  林林總總原因不一,不過都是想來求右相大人在必要時給些照應。

  轎子一落到大門前,那些求庇佑心切的大小官員們就圍了上來,刹那間把轎子圍了個水泄不通,且“右相大人……”的討好聲此起彼落。

  幸好當初逸帝欽賜的八名佩劍侍衛冷著臉左右驅趕,待把眾位官員“請”離了轎子五、六步遠,右首的一個才掀起簾子,恭敬地扶著洛相下轎。

  “右相大人——”眾人還想湧上來。

  左首的那名侍衛猛地將劍半拔出鞘,雪亮的寒芒陡然一閃。

  他維持著這般姿勢,目光一掃,陰著臉冷笑,“相府素有規矩,我家相爺下朝後一概不見客。哼!諸位大人這是幹什麼,要群起讓相爺破例嗎?”

  “呃……呃……我等不敢——”

  “對,萬萬不敢!”

  被嚇住的官員們只得戰戰兢兢地往兩邊退開十數步,以讓出道來。

  豈料他們一讓開通往臺階前的空道,洛廷軒卻當場怔在了那裡。

  她忍不住眨眨眼,以為那是一道幻影——

  “紫……”聲音破空而來,僅說了一個字,就已讓她慌亂得難以自持。

  一身雪白的衣衫,輕袍緩帶,便如鶴立雞群一般,沈湛施施然地負手立在右相府的臺階上。此時夕陽西下,淡淡的金色餘暉灑照在他身上,真是說不出的俊美瀟灑。

  洛廷軒沒空理會這些,她只在霎時慘白了臉。

  他難道打算要當眾揭穿她的身分嗎?!

  沈湛將她的神情轉變一點不漏地收納入眼簾中,在心中閃過一絲笑意,方才拱手繼續往下說,卻原來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右相大人,您讓在下等好久啊!”

  乍驚之間,她險些舉步不穩。

  待她心神不寧地走上臺階,他仍似笑非笑地站在那裡。

  “喂,小子,你沒聽見我方才說的話嗎?”先前的那名侍衛仍是冷臉相向。

  沈湛的眼裡卻似渾然瞧不見旁人,他只直直地盯住眼前的身影,玩味地問:“在下不辭千里而來,求見右相大人一面。難道連區區一盞茶的時間也不肯相賜?”

  “你……”洛廷軒一怔,終究只得為難地點點頭,“好,你隨我進去吧。”

  相爺既然發了話,侍衛們自然不敢再攔阻。

  守在門邊的家僕們早已拉開楠木大門,待相爺和客人一入內,又砰的一聲,老實不客氣地關上了門,留下侍衛們在臺階上“送客”。

  “諸位大人,都請吧——”

  “你們都是在朝為官的人,若為公事,明日上了朝再尋我家相爺不遲。”

  “幹什麼?”寒光寶劍又在鞘裡躍躍欲出,“等在這裡想過年呐?”

  官員們無奈,只好悻悻地打道回府。

  但也有人極不服氣,“聽那小子的口音似是江蘇人氏……哼!不過一介白丁,無半點功名,不過是南方的富家子弟,怎麼就偏偏讓他一個人進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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