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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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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祖宗喲,那怎麼成?”這簡直是剜了孟大嫂心頭的肉。 “要不然我們就得把聘禮全數退還給人家,”流火垂下眼盯著地面,冷冷地說,“但是這些天你給我們買了衣服和被子,又托鄰村的王木匠新做了桌椅,還有吃吃喝喝……已經花掉了兩個大元寶,我們賠得起嗎?” “這……”孟大嫂一聽就蔫了。 單靠她給人洗衣服、老大繡花、老二割草養豬、老三下地種些果蔬,賺的那些微薄小錢連維持家用都往往不夠,哪還有閒錢去湊齊那兩個大元寶?何況眼下老大都跟人跑了。 芙蓉怯生生地靠過來,“流火,二姐不讓你嫁過去,你年紀比我小,二姐怕你受委屈。” 孟大嫂被她說得眼眶也濕了,心裡有些後悔剛才對老二這麼凶。 “二姐,沒關係的,”流火卻抬起頭笑笑,“我有辦法嫁過去又回來的。對了,娘——”她把目光轉過去,“我是說認真的,等我一上了轎,你就跟二姐把家裡收拾收拾,揀值錢的帶走,千萬記得要把那些元寶都換成銀票藏在身上,等天黑了就離開家,去鄰鎮找間客棧住下,我會去找你們的。” “傻丫頭,嫁進去了你還怎麼出來?”孟大嫂緊張到不行。 流火笑得有些狡黠,“我自然有辦法。” “真的嗎?”芙蓉卻立刻歡喜起來,“要走不如我們現在就走吧,娘啊,我們趕緊去收拾——” “二姐,現在不行!”流火拉住她,“沈家迎親的人就快來了,我們現在怎麼走得成?” “那我們先逃到山上去。”芙蓉還是傻乎乎的。 “死丫頭,果然蠢得跟豬一樣!”孟大嫂看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又生起氣來,狠狠地在老二頭上打了一記,惹得芙蓉又“哇哇”叫痛。 流火也懶得再跟她解釋,顧自回屋準備自己的東西去。夜已深,外面疏星淡月,屋內卻是燈火如晝。 在兩支貼了“喜”字金箔的大紅蠟燭燃至一半時,流火小心翼翼地把紅蓋巾掀了開來。好極了,所有的人都在前院喝酒,連兩個喜婆子都被拉了去,現在新房裡只有她一個。 她把紅蓋巾用力丟回床榻之上,又火大地把頭上的珠冠扯下來,在心裡“嘿嘿”直冷笑:好一個有名有望的沈家,居然也會幹下這種卑劣無恥、生兒子沒屁眼的破事! 說是花錢買媳婦吧,好,世道一貫如此,她也沒有話說,但直到拜堂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她頂替大姐嫁的丈夫根本是個死鬼,而且都已經死了七、八年了。 全怪沈家那個老夫人突然不知抽的什麼風,愣說病死的二兒子托夢給她,一個人在地下太寂寞,要再娶一房小的來陪——啊呸!他的大老婆還在陽間活得好好的,憑什麼再娶一個青春年少的女孩子為他守活寡 流火氣得俏臉發白,抓緊雙拳在房中走來走去。 這樁事從頭至尾最最可惡,莫過於沈家事先什麼都瞞著,直到拜堂她才知道這個殺千刀的真相!也幸虧是她嫁過來,要換了脾氣溫順的大姐,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那她就相當於被沈家關進了一隻金絲籠裡——樣!根本是活活關進了一口棺材裡! 嘿,不過她孟家的女兒也不是好欺負的!紅燭掩映下,流火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冷笑。然後她彎腰掀起身上所穿華麗又笨重的褂裙的一角,再掀起裡面粉色的襯裙,從腿上解下兩個原本綁著的包裹來。 喔,真是累,她抖抖酸軟的兩條腿,滿意地把兩個灰布包裹拿到床上。 眼下該是它們派上用場的時候了——而此時,在沈家莊園的東邊,一間雅閣內,正有兩個人相對而坐。 其中一個身穿青灰色的綢衫,金線鑲邊,不高不矮,略有些胖,看上去年約五旬。沈家的產業很大,所涉生意又雜,錢莊、酒樓、茶號、布莊、商鋪,而他是沈家七間大商鋪的總管。 他面前那另一位,則是一身白衣,輕袍緩帶,眉目俊朗,乃是沈老夫人最疼愛的金孫,沈府的二少爺。眼下陸總管正在給沈頤彙報“天寶樓”上個月的賬目,以及近幾日發生的一些要事。 “天寶樓”專門經營玉石買賣,上個月生意平平,只有三宗大生意,沈頤一邊翻看著賬本,一邊聽陸總管解釋,神情似慵懶卻又不懈怠。至於二叔這樁莫明其妙的冥婚,他沒興趣、也沒空理會。 二叔早已入土為安,奶奶卻非把一個虛無的夢當真,挑選新娘,大張旗鼓,如今這婚事鬧得滿城皆知,說出去倒讓人看他們沈家的笑話。 “二少爺,昨日鄭大人親自來找我,說欽定的巡撫大人不日就要到任了,他聽聞那位姓宓的撫台最喜歡把玩玉石,便讓我幫他挑幾樣希罕的,到時他好送過去孝敬孝敬。”陸總管說得有些憂心。 官送官,掏的還是底下商家的腰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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