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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醫生走出來,對周氏夫婦公式化地問:“病人現在對光沒有反應,也沒有任何的意識,完全要靠著呼吸器和點滴維持生命,已經接近彌留狀態了,你們還要對她繼續施以急救嗎?”

  “要,要,只要有一絲的希望就不放棄,我們不放棄!”龔宜倩馬上大聲回答。

  “那可要花上一筆钜額的醫療費呢。”醫生提醒他們。

  “花再多錢也不要緊,請你們一定要繼續救治恬恬,一定要救她,”周書屹也贊成妻子的選擇。

  醫生點點頭,臉色凝重地再走回加護病房。

  文依恬已經昏迷一個月了,原本她的情形還不錯,可以自行呼吸,餵食也會吸收,穩定的情形讓醫生都說她可能會好起來。

  可是文依恬卻一直醒不過來,一天天地昏迷下去,如同一個植物人,這情形讓周書屹夫婦焦心地吃睡不寧。

  然後,更大的打擊接踵而至,在文依恬昏迷第三十一天時,她的情形突然急轉直下,她停止了呼吸、沒了心跳,經過一番急救後,她是沒死,但卻只能靠著機器維持生命,強心針的施用劑量也愈來愈高,一切的徵兆都表示她時日不多了。

  因為文依恬是為了救女兒欣欣才被撞成重傷,所以周書屹和龔宜倩決定用自己的錢支付文依恬的醫藥費,一個月來的醫藥費已經花掉他們夫婦辛苦儲蓄下來要買房子的錢,現在他們的生活已是捉襟見肘,若決定文依恬要繼續急救,他們已經付不起龐大的醫藥費用了。

  “書屹,我們的存款不夠付醫藥費,可能要動用恬恬的錢了。”龔宜倩憂慮地對丈夫說。

  “救命要緊,就當是先和恬恬借吧,我們再存錢慢慢還她。”周書屹告訴妻子。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是命只有一條,無論要花費多少錢,只要文依恬能好起來,他們都在所不惜。

  換上隔離服,夫婦倆進入加護病房看文依恬。

  看到文依恬蒼白的臉,這兩天她瘦了好多,身上插滿了許多管子,氣息奄奄的模樣讓龔宜倩又哭了,周書屹也紅了眼睛。若文依恬真的有個萬一,他們一輩子都會不安心的。

  加護病房有固定的探病時間,時間一到,周書屹和聾宜倩只得離開病房回家。

  回到家,周書屹將暫放在鄰居家的女兒接回來,而龔宜倩則到客房找出文依恬的行李箱,依著文依恬的說法找到裡層的存摺、印章和一本筆記本。

  龔宜倩翻開存摺,為裡面的金額咋舌,文依恬竟然有五千萬的存款!她想起來了,文依恬家是開公司的,那她有錢也是很正常的事了。放下存摺,她又好奇地翻開筆記本。

  筆記本裡記載了一些雜事,寫了一些人名、電話,龔宜倩也找到了文依恬父母的墳墓地址,再往後翻,筆記本的最後一頁裡夾著一張照片。

  龔宜倩拿出照片一看,那是張結婚照,新郎、新娘都笑得好開心,新娘正是文依恬,而新郎龔宜倩看了覺得很面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她忙翻過背面,後面記著“麒安吾愛”四個字。

  麒安,這名字也好熟,龔宜倩努力地想了下……啊,龔宜倩想到了,也驚訝地跳了起來。麒安,就是康麒安,康氏集團的總裁!原來……原來文依括的前夫竟是康麒安,難怪她看到雜誌報導時會那麼傷心,還說了那番像遺言的話,然後就出事了。

  弄清楚這一切,龔宜倩立刻聯想到文依恬是想自殺的。沒錯,文依恬已經起了自殺的念頭,若當時她沒因救欣欣而被撞,她也會自殺的。想到初見面那天她坐在沙灘上了無生趣的模樣,龔宜倩寒毛豎起;恬恬她真的不想活了,為了康麒安!

  你怎麼那麼傻,恬恬,你太傻了!龔宜倩心酸地想著,忙跑出客房去找老公,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周書屹。

  “想不到恬恬是這麼癡心的女孩子。”周書屹明白事情後很感慨地歎氣。

  “恬恬!”龔宜倩又哭了,為文依恬的命運多舛坎坷掬一把同情淚。

  “那恬恬的事要不要讓康麒安知道呢?”周書屹想起。

  “恬恬那麼愛康麒安,或許她會希望他來看她的,可是康麒安要結婚了,他有了新人還會記得恬恬嗎?告訴他,他會來嗎?或許他連恬恬是誰都忘了呢。”龔宜倩憤憤不平地說,想到文依恬愛的那麼痛苦,她就無法對康麒安有好印象。

  “我們還是通知康麒安吧,來不來就看他的良心了。”周書屹拍拍老婆的肩膀,要她消氣。

  龔宜倩點點頭,再看著手中的結婚照,新郎、新娘快樂的笑容在現在看起來真是好諷刺。

  只願康麒安不是個冷血的人,否則恬恬就大可憐了!

  太陽升起,一天又開始了。

  康麒安站在玻璃窗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手中拿杯酒,他已經兩夜沒合眼了,對他來說,白天黑夜沒什麼分別,都是一個樣子。

  或許該說自從文依恬走後,這個世界在他看來都變成了一個樣子。美麗的外表下藏著污穢肮髒、冷酷寡情,就像她,一個該死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被記住,甚至想都不配被想起,可是他卻像中了蠱般,心頭上滿是她的影子,為她吃不好、睡不著,而該死的是她卻一點都不知道,人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那天他回家就沒看到文依恬,家裡被整理過了,衣櫥裡沒有她的衣服、浴室裡沒有她的用品,連廚房也恢復到以前冷清的模樣,爐上沒有鍋子、冰箱裡沒有一堆蔬菜水果。她在家裡的痕跡被擦得乾乾淨淨,一絲記憶也沒留下,只在書桌上留下了他給她的磁卡。

  她走的乾淨俐落,好像從沒到過他家,沒住在那兒一樣。

  見到這樣的情形,他如同被人從背後狠狠刺上一劍,而持劍的人笑靨如花,睜著大眼無辜地看著他笑著,那是他最恨也最愛的臉,該死的女人!

  她讓他在家中待不下去,雖然她走了,可是家裡到處充滿了她的影子,他只好回公司住。可是她還是不放過他,每一閉眼,她就出現在他腦海裡搗蛋,讓他不能好好睡覺!

  她並沒有回美國,因為他查過了,她還沒出境,也明白了她證件被搶也是一個謊言!而各家航空公司都沒有她預訂機票的紀錄。他打電話問過鐘媽,她沒回家;他調查過臺北大小的飯店,也沒有她住宿的登記。她在臺灣又沒有其他的朋友,文依恬就如同平空消失了一樣,她到底去哪裡了?

  康麒安仰頭喝下杯裡的苦酒,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調查文依恬的行蹤,但就是忍不住。她怎麼可以說來就來,擾亂了他的生活後,就一言不發拍拍屁股走人?

  他不會讓她走的那麼稱心如意的,他要找到她,要她付出代價!

  他已經委託五家征信社找人,他想近期內一定能找到人的,說什麼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康麒安煩躁地耙了下頭髮,走回辦公桌再倒杯酒,看著放在桌上的早餐漢堡,不自覺又想到那個被畫上白兔的大漢堡。該死的,那個女人會把他逼瘋的!

  電話鈴響起,伴著陳維真的聲音:“總裁二線電話,有個女人自稱是文小姐的朋友,有事要找您。”

  康麒安聽了馬上接起電話:“喂,我是康麒安。”

  電話那頭傳出一個冷淡的女人聲音:“康麒安,你還記得文依恬嗎?”

  “我當然記得她,我正在找她,她現在在哪裡?”康麒安急促地問。

  電話那端頓了下:“你還會關心恬恬?”

  “我關不關心她那是我的事,若你知道她的下落就說,否則我要掛電話了!”康麒安沒心情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聊天。

  “喂,康麒安你別掛電話,我就是打電話來告訴你恬恬的下落。她出了車禍現在在xx醫院加護病房裡,情況很危急,你快來看她。”

  酒杯從康麒安手中滑落,酒灑在地毯上,他冷著聲音咬牙說:“你別開這種該死的無聊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人命關天能開玩笑嗎?康麒安,你若還有良心就趕快過來看看恬恬,晚了恐怕……恐怕……你自己憑良心做事吧。”在哽咽哭泣中,那女人掛斷了電話。

  康麒安忙喂了兩聲,電話真被掛斷了,他看著電話呆了呆,丟下電話後馬上拿起車鑰匙,飛快地沖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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