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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不聽我話了?”阿寬師目光一凜。“你師父走時,不是跟你說以後都要聽我的,你全都忘了?”

  “是是是……”都搬出師父來了,還能再辯嗎?

  旁邊,谷雁安好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

  曲東宇的師父“走了”?這這這……是不是那個不吉利的意思啊?

  她尋思,曲東宇總是與人保持距離,但看他跟這位師丈的互動極為熟悉,可知他師父若真的離開世上,他一定很難過吧?

  她的眸光添了一絲憐憫。對他來說,身邊的人已經那麼少了,失去師父應該很痛苦吧?她可以想像那段日子對他而言多麼難熬……

  曲東宇接觸到她的眼神,微微楞了一秒,不解她內心轉折的他,絲毫不知這女人竟在為自己傷心,還以為她腳又痛了,才會眼角有淚。

  “師丈,已經都包紮好了嗎?”

  他刻意提出問題,讓阿寬師下意識又低頭瞄了眼她的腳踝,確認她的腳應該沒問題吧?

  “都好了都好了,沒什麼大問題,記得要再來換藥啊!一個人不方便,叫東宇帶你來就好。”

  曲東宇臉上三條杠,無言看著天花板,是要撮合得多明顯啊?

  谷雁安倒是笑了笑,應允道:“也是,我一個人也不方便來。”壞心地看了眼曲東宇,見他臉色很僵,有莫名快/感。

  診療結束,阿寬師將他們送至門口,見曲東宇一手扶著她,扶不了幾步,又嫌她慢,最後乾脆又一手抱著谷雁安的身影,忍不住搖搖頭。

  東宇啊,拜託你不要那麼嘴硬。

  這世界上除了你妹之外,有哪個女人你會願意花力氣呵護?恐怕只有這個碩果僅存的谷小姐溜~~

  曲東宇活到現在三十四歲,最痛苦的無非是失去父母的那段日子。

  至今想起,仍難以接受父母突然離開的悵然與悲傷,那種黑暗的感覺,像陰冷的網包圍住他。

  陽光?很抱歉,他眼裡看不見陽光,只記著自己要扛起這個家,他打工加工作,除了增加經濟來源外,也填滿自己的時間,讓自己忙碌,忘記悲傷。

  在妹妹面前,他不透露一絲軟弱,只有在谷雁安面前,偶爾他會陷入沉默與長考,眼眸裡充滿的無奈與痛苦,也只有她看見,而她會靜靜陪著他,總是笑得很開朗,就如一束陽光,照亮他的生命。

  雖然後來,他也放棄了那束陽光。

  工作上,因為調到業務部的關係,他做不出成績,忍著被長官刁難的壓力,硬是咬牙做下去,無奈努力不等於成功,某次長官出了紕漏,他成了代罪羔羊,直接被FRIE拜拜不聯絡。

  突然空閒出來的日子,是他人生的第二黑暗期。

  某天,他看著人力銀行網站,咬著牙一家家打電話投履歷,正職沒那麼好找,短期打工他也願意。

  曲甯寧進來,在他桌上放上一杯茶。“找工作?哥,你想要找什麼樣的工作啊?”

  這問句很特別,問他想找什麼樣的工作,意思不就是他有得選擇?然而在這個社會上,哪有人能選擇工作?向來都是工作選擇他。

  “就跟之前差不多的領域吧。”

  曲甯寧出了一聲。“怎麼這麼沒創意?去當舞者啊!去做蛋糕啊!嘻嘻,我開玩笑的啦!”

  只是一句玩笑,卻顛覆了曲東宇的人生,他沖著這句沒創意,應徵了一家畫廊人員,對方竟也很創意地錄取了他。就算是沒涉獵過的藝術領域,他也狠下苦功,經由他策劃的展覽大受好評,吸引不少藝術家前來。

  曲東宇就是在這時遇見他的瑜伽老師蔣師父。

  “哇!公子你印堂發黑,近日恐怕有大禍臨頭,來來來,跟老師學瑜伽,包你一生平安吃到一百歲!”

  工作逐漸上軌道的曲東宇,明明在藝術界混得如魚得水,蔣師父卻看出他憂鬱的內在,他被吸引,真的跟著學了瑜伽,學著學著學出興趣來,最後甚至當了老師。

  因為瑜伽,他認識笑眯眯的蔣師父,還有蔣師父的夫婿阿寬師,他們是這世界上最溫暖的人,待他就如家人,曲東宇在瑜伽與兩位前輩的照料中重生,他不再困在黑暗角落,糾結無法控制的事情。

  所以,他很感謝蔣師父。

  隨著時間歷練,他逐漸變得沉穩,年少時下的決定,換作如今的他來選擇,肯定不一樣。就如與谷雁安的感情,重遇她後,他曾思考過,今日的他是不會因為當初的難關,就輕易放棄愛情的。

  “你師父的事情……你一定很難過。”谷雁安的嗓音在安靜的車內響起。

  他專注于車況,隨口回:“難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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