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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江承恩?」她認得這張面孔。為何這隱衛總是冷不防地出現?

  「帝姬恕罪……」他屈膝抱拳道:「只因事發突然,不得不緊急求見帝姬。」

  「你把她怎麼了?」她俯身探探月媚鼻息,還好只是暈厥而已。

  「帝姬放心,她性命無恙,屬下方才只是用石子擊中了她的昏睡穴,」江承恩正色道:「只是日後還請帝姬不要跟她太接近的好……」

  「為什麼?」蘇巳巳不解。

  「此女來歷不明。」他似在含糊其詞,「駙馬收留的一個孤女,平時行為有些古怪。」

  「你們也不要杯弓蛇影了,」她倒不以為然,「一個姑娘家能有多大害處?」

  江承恩抿唇不再強辯,只輕聲道:「上次的事屬下倒查得有些眉目了。」

  「本宮墜河之事?」

  「沒錯,這事……似乎與將軍府有些關係。」他猶豫再三,終於啟齒。

  「將軍府要對付本宮?」蘇巳巳愕然,「賀珩不是說對付本宮的是什麼……南國主嗎?」

  「南國主?」這話倒讓江承恩萬分吃驚,「帝姬難道真不記得南國主是何人了?」

  「何人?」她一頭霧水。

  「所謂的『南國主』,就是帝姬您自己啊!」

  就是玉惑帝姬本人?

  刹那間她瞠目結舌,仿佛踏進了自己挖掘的陷阱。

  「帝姬,您的記憶已經完全喪失了?」江承恩萬分擔心地看著她,「哪怕一點點,也想不起來了?」

  「皇上為什麼沒告訴本宮……關於南國主的事?」蘇巳巳再沒見識,也意識到這其中情狀萬分複雜,如深淵龍潭,非她一個小女子能夠涉足。

  「帝姬在民間的種種行事、稱謂外人也許不知也不能參透,而這股身後的力量是帝姬為在危難時保住夏楚、甚或是帝姬您自己而存在的。」江承恩深邃的目光投映在她臉上,讓她更加焦急不安。

  保護她的力量?什麼人會害她?究竟為什麼帝姬會需要在民間集結這股勢力?

  又為什麼真有人想將她置於死地害她日前墜河?

  江承恩說墜河一事和將軍府有關,難道……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力持鎮靜,穩住心神。

  「明白了……」強抑胸中波瀾起伏,緩緩點頭,「江護衛辛苦,且下去歇息吧,讓本宮好好想想。」

  「是。」江承恩垂眸,「不過,駙馬那邊……」

  「本宮自會提防。」她打斷他,害怕聽到更加駭人的事實,「日暮了,地下涼,替本宮將月媚姑娘送回屋去吧。」

  她不相信賀珩會謀反,更不相信他會謀害一直傾慕的心上人,她不敢相信在那豐神俊朗的外表之下,會是陰暗詭異的蛇蠍心腸。

  他的笛聲那般純美,能譜奏如此曲子的人,絕非歹人。

  分明還是同樣的月色,卻沒了之前欣賞的心情。

  蘇巳巳倚在窗邊,胸中糾雜紛亂,關於「南國主」就是她自己的事實,關於將軍府與她墜河有關的秘密……太多太多的疑雲,做為一個局外人,如何能看清?

  她實在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心以為假如嫁給賀珩就可以挽救他全家性命,孰不知她恐怕連自己的命都救不了。

  「帝姬……」綠宛在外面道:「駙馬求見。」

  這麼晚了,賀珩來做什麼?

  他一般從不逾禮,除非情狀緊要,就像在驛館那天……察覺了她的異常。

  「請他進來。」蘇巳巳一顆心又提了起來。煩惱已夠多,卻又添煩心。

  綠宛引著賀珩走進來,識趣地馬上退下,屋子裡似乎還是第一次沒有僕奴,只剩他倆。

  她與他新婚燕爾,卻仍像陌生人,說話總是隔在三尺之外,燭光若再暗些就幾乎看不清眉目了。

  「駙馬深夜到此,所為何事?」蘇巳巳努力微笑問。

  「方才月媚在園中被人擊昏,帝姬可曾聽說了?」賀珩道。

  「本宮當然知道,當時本宮就在場,」她道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詞,「不過,月姑娘不是被誰擊昏,是她自己昏倒的,本宮命人將她送回房中休養。」

  「月媚是被人打中昏睡穴才暈倒的,」他踱進一步,「這一點,為臣方才查驗過了,不會有錯。」

  「駙馬在懷疑什麼?」蘇巳巳身子緊繃,「該不會以為是本宮將月姑娘打暈的吧?」

  「帝姬……」他眉一沉,「事到如今,帝姬何必再隱瞞?」

  「我……我瞞什麼了?」她不由得有些心虛。

  賀珩忽然輕笑,眼眸卻仍舊陰沉,薄唇微啟,道出三個令她膽戰的字,「南國主……」

  「什麼?」她愣住,佯裝懵懂。

  「帝姬就是南國主吧?」終於,他亮出底牌。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早就識破了她的身份,那天為何還假惺惺叫她提防所謂的「南國主」?他……到底有何目的?

  「駙馬那日還說本宮墜河是南國主所害,今天卻說南國主就是本宮?難道本宮會自己害自己?」蘇巳巳微憤。

  她實在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厭倦這樣的無盡猜測與暗藏心機。

  「方才帝姬與那隱衛的對話,月媚都聽到了……」他淡淡答道。

  她聽到了?蘇巳巳一怔,頓時啞口無言。

  「月媚精通奇門遁術,武功不弱,她雖中了伏擊不能動彈,但人還算清醒。」賀珩凝視著她,「帝姬還要否認嗎?」

  原來是月媚聽到告訴他的……她的臉頰一陣蒼白,一陣燒紅,心裡早已萬千滋味翻遍,僵立著不知如何回答。

  「帝姬可否向臣下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珩卻逼問她,「帝姬既為南國主,為何要嫁禍我們賀家是亂黨?」

  「嫁禍?」蘇巳巳不由得道:「這從何說起?」

  「您的隱衛表明帝姬墜河之事說是我們賀家所為,我賀家豈非成亂黨了?」他俊雅的臉上泛起鮮有的怒意。

  「我什麼都不知情呀駙馬……」她想向他解釋,但其中緣由她也是道聽途說,江承恩一個說法,他又是一個說法,要她如何解釋?

  原來錯占了一個人的生活,不僅要承擔她的身份,還得承擔她這許多麻煩與痛苦……

  早知如此她就逃了,逃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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