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心寵 > 妾居正室 | 上頁 下頁
三十


  「公公,請傳她上來吧!」喬雨珂抿唇,賣了個關子,只對身旁的太監道。太監匆匆而去,沒過一會兒,在眾人不解的神情下,帶上來一名女子。

  眾人看著那女子,先是愣怔地不解其意,待女子容貌漸近漸顯,大夥兒皆是一片驚訝之色。

  「小姐!」順嬤嬤失聲叫道。

  沒錯,那女子像極了逝去的蘇品煙,就連蘇品墨看了,也好一陣的失神。

  「這……這不是品煙嗎?」肅太妃瞪大雙眸,旋即起身。

  「太妃安坐,」喬雨珂連忙道,「這不是品煙,只是臣媳在江丞相府中看到的一名侍女,只覺容貌有幾分相似,待一打扮,就更像了。」

  原來如此……周冬痕只覺得三魂七魄方才已掉了一半,當年倒在她馬蹄之下的人……模樣真像極了這名姑娘。

  她在丞相府待了這許久,倒沒發現有如此相像的面孔,說來還是不如喬雨珂對蘇家熟悉,——點,女月艮口月艮。

  「婆母既然思念品煙,能讓她見著品煙,應該是她最好的生辰禮物。」喬雨珂勝券在握地道。

  「這份禮物好、這份禮物好!」肅太妃連連點頭,「表妹,你可見著了,品煙來了,表妹!」

  肅太妃連喚數聲,蘇夫人才抬起頭來,然而,她見著這張酷似愛女的面容卻沒多大反應,目光呆呆地在空中停留片刻,又低了下去,再度專注於手中的柚子。

  「表妹,你快看啊。」肅太妃催促道。

  倒也怪了,越是催促,蘇夫人越沒有反應。或許這侍女只是貌似蘇品煙,少了神韻,對蘇夫人而言,倒不如蒙面唱著「羊角花兒」的踏莎讓她有親切感。

  「纖櫻,你又準備了什麼禮物呢?」肅太妃好一陣掃興,轉身道。

  不只肅太妃,在座諸位多少都有些掃興,喬雨珂方才還笑意盈盈,此刻花容已經微斂,眼中滿是困惑。

  對於一個失智的人來說,何事會讓她高興,的確教人困惑。

  蘇品墨再度看向周冬痕,他雖然也希望母親早點兒康復,但方才喬雨珂未達目的,倒也讓他暫時安了心。

  「妾身沒準備什麼特別的,」周冬痕道,「只想送一盆牡丹賀壽。」

  「牡丹?」肅太妃詫異,「此時已是隆冬,哪裡來的牡丹呢?」

  「這牡丹是從江南運來的,」她恭敬回道,「是我師父親手培植的。師父家住饒山溪地,那兒四季如春,牡丹在運輸途中以棉罩籠住,施以溫泉之水,才不至於被凍壞,反而越發鮮活了。」

  「原來如此,」肅太妃聽得入迷,方才的失望一掃而空,「那快快抬上來,讓哀家開開眼。」

  周冬痕比了個手勢,宮女立即捧著花盆上來,直端到蘇夫人的面前。

  「哎呀,竟是綠色的!」肅太妃驚奇叫道,「哀家活了這把年紀,還沒見過綠色的牡丹呢!」

  四下皆是驚歎的目光,喬雨珂眼裡似要射出毒火來,嫉妒至極。

  蘇品墨上前,微微笑道:「是啊,晚輩也沒見過,這倒是件希罕物。」

  他輕輕用指尖碰了周冬痕一下,像在給她獎勵,神情難掩驕傲。

  周冬痕側陣,與他四目稍稍相觸,一切盡在不言中。

  「牡丹——牡丹——」蘇夫人不知何時拋下柚子,直撲到花盆邊,反應激動,腳步微顫,眼神居然清明了不少。

  「枝上綠牡丹,風拂楊柳堤。人間正春意,你我卻別離。」周冬痕突然輕吟。

  「你怎麼……」蘇夫人猛地看向她,「怎麼會知道這首詩?」

  「婆母也聽過這首詩?」她故作驚訝地道,「這是我師父常叨念的。」

  「你師父……你師父是誰?」蘇夫人追問。

  「我師父姓曲,」周冬痕回道,「婆母,您認識姓曲的嗎?」

  「曲……曲郎?」蘇夫人顫聲道,「真是他嗎?他……親手種了這綠牡丹,讓你帶給我嗎?」

  「娘!」一旁的蘇品墨再也忍不住,幾乎要落下淚來,「您總算說話了……已經好久,您沒說過一整句話了……」

  的確,蘇夫人一直癡癡傻傻的,似這等條理清楚的話語,何曾說過?而且,還說了不只一句。

  「品墨,」蘇夫人回頭看著兒子,又看看這輝煌的宮闕,如大夢初醒,「我怎麼了?這是在哪裡?是……宮裡嗎?」

  她居然能認出是宮裡,實在可謂神跡。原來,一盆牡丹,藥力如此之大,或者說,不是花兒的緣故,而是那個種花的人。

  周冬痕猜的沒錯,蘇夫人與師父之間,定有一段緣分。蘇品煙是不可能再複生了,但是師父還在,這世上,終有一人可以寬慰蘇夫人閉塞的心。

  這一局,她賭贏了。

  周冬痕看著鏡中的自己,仿佛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這幾天,因為心中歡喜,眼睛裡有了神采,整張臉有如生了一層明亮的月華,就算五官本來不算太美,也顯著楚楚動人。

  「少奶奶,」丫鬟小萍一邊替她梳妝,一邊笑道,「昨兒個我聽少爺身邊的小廝說,少爺打算年後就帶少奶奶回沁州,大擺三天盛宴,讓少奶奶正式入門呢。」

  如今,下人們都聽到風聲,改口叫她少奶奶,去掉了那個「姨」字,仿佛她已扶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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