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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這個叫月女的人兒,如今仿佛成為他掌心最珍貴的寶貝,只許別人遠觀,不能觸碰。

  「什麼?」慧益微怔,「原來她在聖上心中已經變得如此重要了?」

  「就算她真是魏明嫣,也只是一個無辜的女子。」他黯然道,「奶娘,放過她吧……算我求你了。」

  慧益胸忽然湧起一團怒火,她瞪著魏明倫良久良久,一種可怕的預感向她襲來。

  「聖上是愛上魏明嫣了?」言語中微微顫抖。

  他閉唇不答,沉默,亦代表默認。

  「那阿茹呢?」慧益激動道:「雪兒呢?她們都為你白死了嗎?」

  「是我對不起她們……」半晌之後,他終於開口,「這個世上,我誰也對不起……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那些活著的。」

  滿目山河空望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雪姬臨終前對他說的話,此刻在耳邊響起。他恨自己為什麼那樣愚鈍,沒有早一點體會出這句話的真諦。

  慧益沒有再作聲,她壓抑心中怒火,轉身就走。

  生平第一次違逆魏明倫的意願,去尋找她困惑的答案。

  屋外,長廊婉蜒,她一步一步,往長廊的盡頭走去。

  那兒,住著那個自稱「月女」的伶人。

  她相信,只需稍稍一試,便可以試出真相。她早已醞釀了揭穿對方的方法。

  「吳姑娘!」如此計劃著,她臉上堆起微笑,站在窗外和藹喚道:「在嗎?」

  「請問是誰?」月女摸索著推開門。

  「是我,慧嬤嬤。船上見過的,記得嗎?」慧益答道。

  「哦……嬤嬤見諒,我眼睛不太好。」月女一臉茫然,似乎沒想起她。

  「吳姑娘,這兩天住得慣嗎?」她上前攙扶她,「外面空氣好,別老在屋裡等著,走,咱們到園子裡逛逛去。」

  「我爹呢?」月女緊張地問。

  「吳先生在別的院裡呢,你也知道,他一個男人不方便進入女眷住處。」慧益流利回答,「這裡,只有咱們公子能自由出入。」

  「只要我爹能安頓好就行了,」月女點頭,「我也不是離不開他,麻煩嬤嬤讓他別擔心,我在這裡一切都舒坦。」

  「來,小心臺階,」她一邊仔打量她,一邊繼續說話,「你盲了多久了?」

  「自幼眼睛就不好。」

  「我聽說盲人心聰耳明,即使看不見,也能行動如常人。」慧益試探道:「不過吳姑娘你倒沒那麼靈便。」

  「我天生就笨,比不得別人。」月女扶牆摸索著,「嬤嬤,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園子裡啊,咱們這兒從前叫做幽曇山莊,知道什麼意思嗎?」

  月女搖頭,「好陰沉的名字。」

  「呵,哪陰沉啊!幽曇,即是夜曇,一種花兒。聽說過嗎?」慧益緊盯她。

  「聽說過,但沒見過。」月女答得坦蕩,「嬤嬤你知道,我這眼睛……」

  「啊,是是是,怪我這張嘴,惹你傷心了。」她故意討好地道:「不地這夜曇可香了,你可聞過它的香氣嗎?」

  「聽說是半夜才開的吧?」月女亦搖頭,「半夜我都睡熟了。」

  「正巧了,昨兒個有人送了咱們公子一大包幽曇香片,說是可以泡茶喝,或者泡澡也是極佳的。走,我帶你去聞聞!」慧益拖著月女的手,便往附近的涼亭去。

  涼亭裡,她早命婢女備了幽曇香片,滿滿盛了一盤子,在那兒侯著月女到來。

  假如,月女真是魏明嫣,患有花粉症的她,定會恐懼退縮。

  這瞬間,眼見詭計得逞,她眉眼皆是得意的笑。

  然而,就在她們要靠近涼亭的刹那,她的笑容凝止。

  一陣腳步聲從遠處逼近,心急如焚的男子得到音訊,匆匆起來,力臂一揮,一把將月女拉開。

  「奶娘,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要生事嗎?」魏明倫喝道。

  「公子,我只是想帶月女聞聞幽曇的香氣,有什麼不妥嗎?」慧益鎮定回答。

  「你知道的,她……」心知肚明的秘密差點脫口而出,終究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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