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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有時候,那聲音如此真實,如在耳邊……難道,她遇鬼了?

  玉玄從冷汗涔涔中驚醒,四周一片昏暗,並無任何異樣。然而,當她再次入夢,同樣的聲音,同樣的黑影,又會再次潛入,鬧得她夜夜不得安寧。

  她不敢告訴魏明揚,因為做賊心虛吧,萬一他追問為何忐忑難安,她該如何回答?

  所以她只能喬裝無事,重新當回得寵的妃子,畢竟,兩人歷經了千難萬險才能相守,她要好好珍惜眼下時光。

  「皇上駕到。」

  從前,聽到這聲傳呼,她會心煩氣躁,但現在,卻變成喜悅濃情,掩藏不住。

  從前,她見到他,總是隨意穿著,把他贈送的珠寶衣衫束之高閣,但現在,她卻主動裝扮,一身華美長裙襯托雍容步伐,雲鬢襯出俏麗臉龐,一朵斜插在發間的絲絹牡丹,更顯得嬌羞動人。

  她掀簾而出,並不想從前那樣生硬地行禮下跪,只對著早朝歸來的他淡淡一笑。

  因為現在的他們更像一對尋常戀人,不是帝王與嬪妃,不再拘禮。

  「今天好像哪裡不對。」魏明揚瞧著她,陶侃地打量了老半天。

  「哪兒?」她頰上的胭脂抹得不夠嗎?讓他瞧出自己被魔魅騷擾得蒼白與不安嗎?

  「打扮了。」他莞爾。

  玉玄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低頭嬌羞一笑,「難道從前的我很醜?」

  「就是沒這麼精心打扮,」他擁住她,輕語道:「女兒悅己者容,朕是你的悅己者?」

  這個擁抱,那麼自然,仿佛是半輩子的夫妻,在親昵中有一種雋永的感覺。玉玄在他的懷中微微閉上雙眼,如沐春風般幸福。

  「明知故問。」她的語意中有一絲嗔怪,亦有一絲撒嬌。

  「聽膳房的人說,今天你去他們那兒了?」魏明揚忽然問。

  呵,他果然還是那樣緊張,一舉一動都要關心。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因為此刻的她已經甘心成為他的囚鳥,即使打開鳥籠,她也不願飛走。

  「對,我親手做了兒道菜。」玉玄笑答,「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你?親手做的?」魏明揚怔愣,臉上浮現受寵若驚的表情。

  真是好笑,別的帝王品嘗妃子的廚藝已算是天大的恩賜,到了他這兒卻乾坤顛倒,仿佛他才是爭寵的嬪妃。

  「何必這樣辛苦?」他捧住她的雙手,仿佛在捧著貴重的玉器,小心呵護,「禦廚們是幹什麼的?」

  「他們擅長山珍海味,我這家常小菜他們倒不見得會做。」她俏皮一笑,「來,瞧瞧!」

  攜手?他來到桌邊,親自揭開罩籠,熱氣猶存的菜肴散發清新味道。

  「竹筍炒肉,蘑菇燉湯,雞扒豆腐……」玉玄介紹,如數家珍,「這都是從前我跟我娘在揚州的時候學會的。」

  那時候很窮,只能用這些尋常食材,而且以素食為主。娘親發明獨特的烹飪方式,使在普通不過的東西有種清新不俗的口感,即使多年以後,她仍然懷念。

  「本來我也想做些山珍海味,可惜就算我做的再好,也比不上禦廚,所以……」只能另闢蹊徑,討他的喜歡。

  魏明揚看看桌上的菜,又看看她,萬分鄭重地做到桌前,提起仿佛萬般沉重的筷子吃了一口,俊顏忽然凝住。

  「怎麼?不好吃嗎?」他的表情讓她不安。

  「不。」他放下筷子,輕輕一拉,讓她坐到自己的腿間,緊緊環抱她的腰,「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他沒有用「朕」,只用「我」,仿佛感動得忘記了身份。

  玉玄發現,他一旦溫柔,自稱就會變化,屬於帝王的威嚴只有發怒的時候才會顯現。

  「等等,還有這個……」她從桌旁拿出藏好的酒壺。

  「酒?」他一挑眉。

  「對,青梅煮的酒。」

  「呵,你的拿手好戲。」他笑了,因為,這一次是她心甘情願為他煮酒,而非他的逼迫。

  他等的就是這一天,等了好久,有幾次差點以為再也沒有希望,顯然上天終究還是厚待了他。

  「這酒……」嘗了一口,他忽然微微詫異,「跟你上次煮的好像……」

  「不一樣?」

  「嗯。」奇妙的口感,只有些微的不同,卻有天壤之別。

  「你說得對了。」玉玄笑答,「因為我用的青梅不一樣。」

  他更為好奇,「青梅有什麼不一樣?」

  「從前用的新鮮青梅,口感酸中帶澀,煮到酒中,增添苦味,雖然好喝,但終究有小小遺憾。而我這次用的,是醃漬過的青梅,不澀,帶甜,卻依舊香醇,煮到酒中,十全十美。」她得意地為他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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